名叫沐葵的女孩听到这句话,脸色刷的就黑了下来。她不敢反抗铃兰的决定,只是气呼呼的扭头转身,然后重重摔门而去。

男孩见状,叫着她的名字,追了出去。

剩下一个长发女孩,陪着铃兰留在房间里。她看着床上虚弱的真夜,眼里满是同情。

“铃兰姐姐,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她用细细柔柔的声音问。

“七瑾,你知道绝望是什么吗?”铃兰爬上床,温柔的将真夜搂在怀里。

这个名叫七瑾的女孩摇头,“七瑾不知道,也从未经历过。”

“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知道。”

铃兰的声音轻如薄纱,却让一旁的贺听得清清楚楚。

绝望是什么?他不知道。即使他被放逐,也从未感到过绝望。

但是真夜知道。

对于真夜来说,绝望就是在同一天失去了两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伊蕾和苍翊。

真夜永远的失去了他们。

经历那场屠杀之后的幸存者无法振作,无法为自己得以幸存而感到庆幸,更多想到的是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死,为什么自己却得以苟且偷生。

这三天以来,贺不断的试图和真夜沟通。他告诉他,“一定要振作起来,你的父亲不会想要看到你这个样子。”然而这些话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贺理所当然的以为铃兰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铃兰没有。

她紧紧抱着怀中绝望的男孩,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她轻轻拂过他的黑发,又垂眸看着他,眼波流转,尽是柔情和怜爱。

“真夜,不想说可以不说,不想笑可以不笑,不想努力可以不努力。我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吃饱饱的,然后好好睡一觉。想哭的话,就大声的哭,没有人会责怪你。你已经很棒了,你知道吗?你一直是让我骄傲的孩子,真夜。”

说着,她松开怀抱,伸手出一只手捧起真夜的脸颊。

“对不起,真夜,我不该按照约定,现在才来。我早就该来了,早就该来见你,早就该接你回家。请你……原谅我……”

铃兰深深的自责、悔恨。作为“晏姝”,作为血狼一族的幼子的直接监护人,她竟然同意让苍翊带走了只有十三岁的真夜,而这一别,竟然就是三十年。

“对不起,真夜。我不应该让苍翊带走你,即使是那样的‘非常时期’也是不行的。如果我当时可以再强一些,如果我当时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铃兰的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她埋下头,不自觉的靠在了真夜身上。

三天来一直毫无反应的真夜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了第一个词,“铃兰?”

听到真夜的声音,铃兰猛地抬起头。

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过真夜木然的脸,“铃兰?”

眼泪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浸湿了他的衣襟。他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好像他只会说这一个词。

“铃兰?铃兰?”

“嗯,是我。我是铃兰。”铃兰急忙伸手轻抚他的脸庞,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也早已被泪水沾湿,“傻孩子,我是铃兰。你还记得我,对不对?”

“铃兰……铃兰……”

遥远的记忆可以像潮水一样退去,也会像潮水一样回来。

真夜以为自己不会记得,也不会再想起……真夜以为所有的离别,都不会再有重逢……

***

那一年,真夜十三岁。对于人类来说,十三岁已经不小了。但是对于生长速度缓慢的狼人来说,十三岁不过还是个需要时时刻刻照料的幼儿。十三岁的他,看上去和一个四岁人类小孩无异,心智也差不了多少。

“四岁”小孩,即使不明白自己此刻正站在命运的转折点上面,也能感受到接下里发生的事情,可能不会那么好受。

他躲在门口,清楚的听到了里面一对男女的对话。

“我要带他走,今晚就离开棘飏。”说话的是一个真夜不认识的男人。

“我不同意。我不能将孩子交给一个男人。”另一个声音,是铃兰。

“那么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以你现在的权力,无法保护他。他甚至可能活不到成年,就可能被……”男人没说完,就被铃兰打断。

“携带纯血幼子出逃,被抓住就是死罪。你我都逃不过制裁。”

“我不怕。如果上面追究起来,你尽管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就好。”

“可是这样……”

“只要他可以活下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男人的声音是那么平淡却又坚定。

“可是,你能带他去哪儿?”

“去薄暮港。那里有些人类的商船。我会带他穿过黑玉海,去亚赛特大陆。”

“人类的世界不会对他的成长有利。”铃兰仍然没有被他说服。

“总比丢了性命好。拜托了,铃兰。他是我的孩子。”男人停顿了一下,无比珍重的重复了一遍,“我的孩子。”

“苍翊……”铃兰似乎动摇了。

听到这里,真夜再也无法沉默了。他意识到,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就要被迫和铃兰分开了。这是他唯一无法忍受的事情。

他冲了进去,抱着铃兰,泪水在那双深紫色的眼眸里打转。

“铃兰,不要赶我走。我保证我以后都会乖乖的,不要赶我走好不好?”真夜哭泣着恳求道,“我不怕她们欺负我,我不怕流血,不怕受伤,不怕挨饿。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铃兰没有回应真夜的祈求,她沉默了许久,终于痛下定决心,“苍翊,我只给你三十年的时间。三十年后的今天,我会亲自去亚赛特大陆找你们。我一定会赶在真夜成年之前,接他回家。”

真夜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了。

“不,我不要。”真夜伤心的坐在地上,仍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不要走,我不要跟你分开,铃兰。”

一旁的男人心疼的看着真夜,但很快就恢复成他一贯冷峻的神色,“好,三十年。我答应你。但请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但说无妨。”

“三十年的时间,攀登权力的顶端,清除所有对他不利的人。”

听到这里,铃兰不自觉的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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