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外人来看的话,每年的今天,释然是最轻松的。因为只有在今天,师傅才不会给释然布置大量的功课。可是释然,早已习惯了,日复一日的忙碌,年复一年的学习。忽然这般空闲下来,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释然漫无目的的在寺庙中游走,不由自主的便来到了这皇家灵室跟前儿。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的脚已经跨进了这灵室里。只见这灵室正中央,站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在他身旁两侧,各站着一位体型壮硕的男子。

自释然踏进这间房子,那两位体型健硕的男子双手握上腰间的软刀,一直注意着他,生怕他有什么不轨的动作。而那位花甲老人依旧不为所动,只顾着和那冰冷的牌位低声私语。

释然这般突兀的闯进来,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幸而他聪敏,注意到文贵妃牌位前的香炉,已经染满了灰烬,甚至都落在了外面。释然连忙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替换的来,朝着那二位站岗的士兵示意,很是小心的将旧的香炉换了下来。

“阿弥陀佛。”

只见他双手合十,对着那冷冰冰的牌位低头示意,然后迅速的转身欲要离去。生怕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一不小心冲撞了在这里的大人物。

“等等。”释然刚要转身离去,那位老翁忽然唤住了他。释然的心中咯噔一下,师傅早早的便告诫过他,今日来寺中祭祀之人,身份大有来头,万不可冲撞了去。老翁的话音未落,释然便注意到门口那两个侍卫比他刚刚进来时更加警觉。老翁摆摆手,侍卫们才缓缓的松开了握上刀把儿的手,只是眼神依旧紧紧的盯着释然,尽管在他们眼里,释然是个十几岁,身体单薄的少年。

老翁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到释然跟前儿。释然抬眼望他,双鬓斑白,眼角皱纹遍布,脖颈处还有一道疤痕,显然是不知在阎王殿走了几遭的人,眼神又涂添几分凌厉。纵使是释然此时,也是强撑着与之对视片刻。

“阿弥陀佛。”释然连忙低下头,朝老翁问候。

他一低头,圆咕隆咚、白白净净的脑袋瓜就呈现在老翁的眼前。旁的小和尚脑袋上,都顶着一头戒点香疤。可是他...没有。

老一辈的德化人都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德化二世的时候,皇位争夺极其凶残,兄弟父子互相残杀。有位小皇子受了重伤,逃到了宫外一所寺庙。当时,凡是出家之人,必然要烧烫戒疤,以示出家之决心。于是,小皇子变成了顶着一头戒疤的小和尚。许多年后,登上皇位的那位,忽然患恶疾逝去,小皇子又被众人寻回,坐上了皇位。所以,德化四世成了德化首位头上有戒点香疤的皇上。也是从那儿之后,德化的寺庙流传着一个不成文又鲜为人知的规定:“下至不知身份的弃婴、上达欲要出家的皇族贵胄,一律不许烧烫戒疤。”老翁望着他眼前儿光洁白净的大脑袋,想起了那段鲜为人知的旧事。只是不知,他是皇族贵胄,还是一个可怜人儿。

“这些年可是你一直清扫这间房间?”老翁看着释然手中的香炉,忽然发问。

“正是小僧。”

老翁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混沌飘忽低语:“婉儿生前最喜欢干净了,你若是空闲,勤来清扫清扫吧。”

“阿弥陀佛”。释然点头,退了出去。他疾步离开,转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人。释然常年习学,基本功练的扎实些,只是打了个趔趄,后退了几步。而与他相撞之人,就没有这么好的体格了,当即就摔了一个屁股蹲。释然来不及抬头,入眼的便是一片红色襦裙,隐约可以看到衣衫下面柔软的腰线,一双皓腕支撑在地上,随后就听到一声清脆又略带娇憨的“哎呦”声。

释然连忙转移了目光,一张清丽面庞就这样映入释然的眼中。雪肌乌发,眼波如水,眉峰如聚,眉眼盈盈。因着摔倒,皱起的远山眉更添一分娇憨。‘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释然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来由的想起前些时日背过的诗词。

“阿弥陀佛。”释然想要搀她起来,又想起师傅之前的教诲,“男女授受不亲”,尤其他还是出家人,考量间,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女孩看他朝自己走近了两步,又伸出了手,便以为他要将自己拉起来。她刚要将手递过去,小和尚的手就收了回去,当即有些气恼。“你,拉我起来。”

小和尚不为所动,甚至又向后退了一步。

女孩见他固执,眼波微转,朱唇轻启:“我脚扭了,一个人起不来。”小和尚常年隐于寺中,俗世之人便见的不多,眼前这般温软的女子更是少见。况且,他自小受到的教诲是不打诳语,听到眼前的姑娘这般说,自是全然相信。伸手扶起她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怪自己的莽撞。

释然将她扶起,就又退了好些步。女孩见状,便上前几步,竟直愣愣的将他逼到了墙壁上。释然自小至今,接触的最多的除了师傅,便是寒山寺的一众师兄弟了。可是,就连最亲近的师傅,也从来没有离他这样近。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女孩踮起脚尖,伸出一只胳膊抵着墙面,似是要将释然禁锢在她的臂弯里。

那样近的距离,话语间的热气灼伤了小和尚的耳朵、脸颊。他红着脸不敢看她:“师..师傅说男女授受不亲,施...施主还是离我远些。”

女孩听完小和尚的话,玩心大发。身体又向前倾了一些,强忍笑意,附在他耳边说:“我如果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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