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起来梳妆了!”小蝶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却见南晴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梳妆桌前,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晴眼圈红红的,似乎前一天晚上哭过,“你替我再补一补妆吧。好日子总该喜庆一些。”
小蝶探寻的目光投过去,闷闷道,“小姐是不是不开心?”
南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安慰她道,“胡说,我哪有不开心?我只是想到以后不能常常在爹娘身边,有些舍不得。”
小蝶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小姐天生丽质,今天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端云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姐,时辰快到了,宫里派来的软轿已经等着了。”
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应,端云推门进来,看到小蝶还在慢吞吞地给南晴补妆,“哎呀,怎么还没好,宫里的公公都已经在正厅等候多时了。”
“好了好了,已经好了。”小蝶手忙脚乱地,“可以了可以了。端云姐姐看看,能不能行?”
端云一把夺下她手里的篦子,“你就别磨磨蹭蹭的了,我可听说,宫里派去丞相府接齐家小姐的轿子早早就出发了。若是耽误了时辰,京中不知道会有多少风言风语。”
南晴少见的寡言少语,心中百般煎熬。宫里那位,也曾悉心教导过她,也曾放纵她胡闹。在她的眼中,他是一位遥不可及的君王,但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可母亲告诉自己,一切皆是表象,他实际上薄情寡义、自私冷酷、草芥人命、滥杀无辜,容不下耿直的忠臣,也不许他人违逆他分毫。得知母亲口中的真相,自己怎能平静如常?
好在,除了小蝶和端云她们三个贴身丫鬟,并无人发觉。
镜子前的南晴,着一袭火红的嫁衣,衣服上的绣花纹样并不很多,仍旧显得她妩媚动人;三千青丝晚在脑后挽成高高的发髻,金色的凤冠上,一颗圆润明亮的东珠充作顶珠,其下有一只五尾展翅的凤凰端立在中央,栩栩如生,不失华贵的气度。旁边再无其他珠钗修饰,透着几分大气和优雅。眉若远山,眼波流转,脉脉含情,唇红齿白,让人见之倾心难忘。只是眉宇间似乎有淡淡的愁意,似乎是愁思难解。拜别了父亲母亲,便由喜娘盖上了鸳鸯戏水的喜帕,任由丫鬟们簇拥上了花轿。
而那边的丞相府,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吹吹打打的声音似乎比尚书令府还要大,来往的宾客也更多些,排场更是奢靡了许多倍。
可齐芳若的闺房里却是冷冷清清,只有她和兰草两个人。齐府宽阔,只能隐约听到外面的嘈杂。此时,齐芳若的心静极了。
兰草道,“小姐,时辰到了,大皇子殿下已经来迎亲了。”
齐芳若也算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浑身饰有彩凤的嫁衣,光彩夺目的钗环首饰压了满头,不仅不庸俗,反倒愈发衬得她肤如凝脂,美艳多姿。她不禁自嘲道,“我并非大皇子的良配,若是嫁过去,只怕日子并不好过。”
兰草安慰道,“小姐是丞相府的嫡女,大皇子并不敢怠慢小姐的。”
齐芳若扯了扯嘴角,目光里透着一丝冷意,“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手上拿着一张纸,在兰草眼前晃了晃,“你日后不必跟着我,我也不必你伺候了。这是你的身契,我将它烧了,你以后就不必再为奴为婢了。”又往兰草的怀里塞了一包银子,“你我主仆一场,缘分已尽,各自安好吧。”
“小姐!”兰草推说着不肯接,齐芳若不愿和她拉扯,冷冰冰道,“你走吧。门房那里我都打点好了,银子也给足你了,拿去做个小买卖,或是去做些别的都好。你若是嫌不够,日后再来找我要。”话毕,头也不回地离开,兰草感激涕零,默默磕了几个头,抱着银子离开了齐府。
盖上了盖头,上了轿子,齐芳若才感受到自己手脚发冷,全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寒意。兰草和她一起长大,比她的爹娘对她还要多出几分真心。自己纵然再无情,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跟着自己吃苦,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她离开自己。兰草又何尝不明白齐芳若对自己的一片心意呢?她躲在暗处,看着齐芳若的花轿越走越远,自己却无能为力。
恭王府。
前几日,大内的旨意刚刚下来,赐了大皇子恭王这个封号。从中窥见皇帝的忌惮之心,大皇子也因此安分了不少。
头上的珠钗太重了,压得齐芳若脖子疼,可碍于礼节,她不敢动,只能默默忍受着。花烛都快燃尽了,大皇子还是迟迟不肯现身。
齐芳若道,“什么时辰了?”
一旁伺候的小丫头正在打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回王妃娘娘的话,快天亮了。”
“是吗?”齐芳若勾唇一笑,“替我梳洗吧。”
“可......可王爷还没有来掀盖头......”
齐芳若自顾自地掀起盖头,“现在呢?”
那小丫头吓得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一边是大皇子先前交代了,要给齐芳若一个下马威,一方面,齐芳若也算正儿八经的半个主子,谁都得罪不得。
齐芳若看到她,一恍神想到了兰草,鬼使神差道,“你下去吧。”
小丫头领了命,飞一般地出去了。
齐芳若不屑,轻声道,“不过如此。”自己动手卸下沉重的凤冠和那件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新娘服,换上王妃的服制,又细细地为自己梳了头、上了妆。一切都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心内自嘲道,从前的自己,嚣张跋扈、性格飞扬,就像是一团火,让人不易接近。而今的自己,不过是一个任人拿捏的玩物罢了。对于恭王而言,自己不是王府的女主人,而是一个花瓶,一件摆设;对于父亲和大哥来说,自己是爬上更高位置、获取更多权力的筹码;对于自己一直爱慕着的太子殿下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人心凉薄,不过如此。
恭王悠哉游哉地坐在房梁上,暗中观察这齐芳若的一举一动,心中暗道,“果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以后这王府里一定会非常热闹。”他飞身下来,假装若无其事地离开。
“王妃。”还是刚才那个小丫头,在门外徘徊了好久,鼓足勇气道,“王爷说,王妃若是收拾好了就请出门吧。王爷已经在门口等着您了。”
“吱呀——”没有想象中的等待许久,而是下一刻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齐芳若娉婷袅娜,“走吧。可别让王爷等急了。”
“王妃可让本王好等。”恭王慵懒地靠在马车旁,语气里充满了嘲笑。
“王爷昨天喝多了,今日头还痛吗?”齐芳若靠近他,把手覆上他的额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新婚之夜,恭王让王妃一个人独守空房,可算不得是什么君子。”
恭王笑笑,不置可否,“王妃面色红润,想来昨夜休息得不错。”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王妃这么心疼本王,本王真是好大的福气。”
下人们纷纷红了脸,避让一旁。
齐芳若也红了脸,没想到这个恭王是这样的浪荡子,她低声道,“你快放开我。”
恭王也压低了声音警告她,“我不管你人后是想要贤良淑德,还是做个妒妇,人前你永远都是我楚萧文的王妃。”
“无聊。”齐芳若白了他一眼,提起裙子,上了马车,留恭王一个人在下面站着。
齐芳若见他没有跟上来,挑开门帘,换了副笑脸,“王爷,再不出发,只怕要耽搁了给父王母妃请安的时辰。”
恭王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王妃说得是,是本王疏忽了。”
齐芳若恨恨地甩下门帘,心里全是怨怼,别说和他同车,就是和他多呆一刻她都难受。
这边的恭王府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而那边的沈家却是一片温馨。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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