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想到父亲惨死,心中原本还生着怒气,欲好好收拾勾践一番,却没想到,未等他开口。勾践倒先自己惩治自己。如此一来,看着他声泪心里俱下的求饶,夫差心里,反而下不了狠劲。

伍子胥已除却孝服,他激愤道:“大王,先王惨死,今日,就该把勾践抓到先王灵前,杀了他,以告慰先王在天之灵!”

勾践听了,哭得愈加凄惨,神情亦愈加悔恨,他哭求道:“大王,当时情非得已,只想着能让先王退兵,并非真的要置先王于死地。这一切,都是意外,都是意外!”说完头叩得“咚咚”响,勾践低卑的样子,十分可怜。

这时文仲上前大声道:“大王,在越国时,您答应放越王一命,您提的要求,越王一概允诺,怎的一踏入吴地,就出尔反尔,许下的承诺,就不算了呢?”

伍子胥怒道:“胡说!你们害死先王在前,子报父仇,天经地义!大王取勾践性命,就是在完成先王遗愿!”

范蠡据理力争:“伍将军,三年前的战事,并非是越国挑起。反而是吴国,趁大王刚刚继位之机,率军袭击。越国迫于无奈,才做出反击。战场上,刀剑本就无眼,误伤先王,实在情势所迫!况且,先王离世,越国也没得到好处,灵姑浮大将军在夫椒被你们杀死,论起来,双方各死一人,已经就扯平了。”

“你们死得不过一区区将领,而吴国死得却是一国之主,二者如何相提并论?”伍子胥怒斥道。

“伍将军此言差矣,灵姑浮将军乃我越国守国大将,功勋卓越!又受允常王倚重,乃镇国之将,并非寻常将领!阖闾王与灵姑浮,这一前一后,算是了却两国恩怨!”文仲辩驳道。

“越王深知给吴国带来伤害,同意以仆役之身,服侍大王,以赎罪过!其心实诚也,为何还要杀他?莫非,吴王之言,算不得数?若如此,大王要杀便杀,只是天下传扬开来,皆谓吴王不可信哉!”范蠡凛然道:“诛杀降臣,诚不可也!”

当初不杀勾践一言,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却被范蠡一举呛住!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夫差不得不重新掂量,陷入沉思。早在季子上期思之前,与楚军交战中,诛灭一位败退弃剑的降将,那楚将明言家中妻子日夜盼他归门,恳求夫差放他一马,留下他的性命。夫差认为这是他的一番托辞,决意斩草除根,举剑刺死了他。楚将临死之前恶毒诅咒:“三世得祸!”

夫差见惯了沙场血肉横飞,未将他的言语放在心上。直到季子北上,突遭厄难,令他不得不回想楚将之言。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现楚将愤恨狰狞的面孔,很长一段时间挥之不去,对季子与孩子深深愧疚!

濮央进言道:“大王,伍子胥将军数十年来对国事皆持远见卓识,先王在许多重大事情上,采纳伍将军建议,方才避除祸患,强盛国力!将军的洞察力,非比寻常,他既然主张杀掉勾践,为保吴国大计,臣提议,赐死勾践!”

此言引得夫差不快,濮央将伍子胥抬举到如此高的境地,难道他这个吴王是庸碌之辈吗?

范蠡为让夫差放弃杀勾践的念头,不惜亮出底牌,严词道:“越国臣民亦担心吴王食言,早已做好打算。若吴国执意杀掉越王,那么,守在国中的将臣,立刻焚城!将者,率余军攻吴大臣,率部远走他乡!如此一来,当初许下的朝贡亦是空无一物!余下的五千兵将,必与吴军做殊死一搏,即便吴军能得最后胜利,总得也要付出伤亡代价!两者,如何取舍,望大王慎重裁决!”

说实话,夫差既想杀勾践报仇,又不想吴军再有伤亡!在他心中,有一个尚未与人言说的秘密,那就是问鼎中原!在他还为太子时,就无数次想过,继位后,如何挥师北上,与中原诸国一较高下。只不过,阖闾突然离世,才打乱他的计划。所以,军队尽可能免去去不必要的损失!

吴王夫差隐入沉思。而此时伯嚭开口道:“大王,微臣提议暂且将勾践扣下,让他在王宫马厩做一个仆役,以观其后效!”

夫差正愁没有合适理由,听他这样一说,借此下台阶道:“勾践,寡人暂饶你一命!听着,从今日始,晨起养马,暮落洒扫,不得懈怠!”

勾践大喜,叩首拜呼:“小人谢大王不杀之恩!”

文仲与范蠡亦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伍子胥在旁边,他十分愤恨!目若炬火,声如雷霆,向吴王谏言道:“飞鸟在青云之上,尚且想着以箭射杀!更何况是在廊道、殿堂?越王勾践藏匿于南山之野,好不容易来到吴国土地,就好比狼进了猎人的木栅栏,正可以宰杀,怎么能放了呢?”

“寡人听闻诛杀降臣,祸及三世!,勾践锁在王宫,谅他也不敢掀起风浪,这难道不比杀了他稳妥吗?”夫差道。

“大王所言甚是。”伯嚭附议道。

夫差想着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勾践,一时兴起,便对他道:“寡人听闻你在回吴路上,给将士们表演过不少奇特戏耍,你再来学学,给寡人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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