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爷爷翘着嘴角听完林离的话，拿起酒杯在林离的杯边碰了一下，眼角的睫毛忽闪忽闪。
“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顾珺从被抢话开始就对林离充满了敌意，心里不快，说话也带刺。
“......不好意思，佳肴在口有些上头，见谅。”林离面上没多大反应，也不在乎，在场大家谁都知道这是顾爷爷的意思，借她的口罢了。这姐姐纯粹就是看她不顺眼。
“......”
“小珺啊，”顾云华夹了口菜到她的碗里，“你也长这么大了，有时候就该收收自己的脾气，宝贝她不是外人，她是你未来嫂子......”
！
“噗！咳咳咳~咳咳~”林离第一个震惊，口中的饭一半吐在盘子里，一半卡在喉咙里，她疯狂的咳嗽，一旁顾城赶紧接过刘妈拿来的水，让她喝下，缓了好一会儿。
“爸，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万年沉默王顾申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第一个站出来。
“你知道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顾云华老父亲脾气上来，直接一通数落。“宝贝可是我从娘胎里就开始预定的孙媳妇。”
“哎呀，爸，那都多少年了，温伯哪舍得真的把孙女给您？”曹珊突然想起来，当年两家人一起吃饭时两位老人醉酒定下的娃娃亲。
“那我管不了的，我都年纪大了，就想有个合心意的孙媳妇。”顾云华拐杖敲敲地面，警告大家反对就是剥夺长辈的快乐。
曹珊皱眉瞧着顾云华一意孤行的面孔，胳膊肘轻轻戳了戳一旁的顾识。
“爸，这孩子还这么小，您不要把人吓着了，倒是城郊那块地，想问问您的意见。”顾识试图将谈话拉回正轨。
“我的意见？我孙媳妇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你们刚刚不都听到了吗？还是你们非得逼我说到你们满意？”顾云华扭着脸，活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不是，爸，松盛的发展甚至赶超顾氏，只怕阿城也看不上家里这点小生意。”顾识看着老爷子倔强的侧脸，连忙点头哈腰哄着上前解释。
“松盛好，那是阿城的本事，但他只要一天姓顾，就也得做顾氏得一份子。”
“爸，这些年都是我和曹珊为了顾氏殚精竭虑，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您现在说这话不是让我俩心寒嘛。”
“我不否认你们为了顾氏做的，但顾氏的业绩一年不如一年。今儿我就摊开了说，这公司里的中高层有多少都是凭借你的关系坐上这个位置的？你是生怕阿城回来跟你抢？”顾云华说道这里叹了口气，“识啊，是你从来没把阿城当成侄子，申儿性子软弱，当年辛语怀孕你都不让她进门，不就是怕这孩子长大也想分一杯羹吗？罢了，你自己想想吧。”
顾云华拄着拐杖朝楼梯方向起身，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餐桌前愁眉苦脸的顾申道：“申儿，你大哥好得知道为阿鸿考虑，你呢？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
“我顾云华这辈子最错的一件事儿，就是没能教好你们。”说完最后一句，他叹了口长长的气，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桌子四周的七零八散人全都一言不发，顾识第二个离开，带着他的一家子直接出了顾宅的大门。
饭桌立马像少了一半人一样冷清，现在连那几句互相嘲讽的冷言冷语都变成了奢侈。
“阿城，”顾申动了好几下嘴唇才吐出这两个让他愧疚一生的字，“今晚...留下来吗？”
顾城面色松动，却未应。他猛地站起来，拎小鸡一样拽着林离的后领入了玄关，只听“嘭”的一声，四周又一次陷入了无边的寂静。
“少爷今晚要帮林小姐补习。”潘修一如既往的得体。
“没关系，是我苛待了他，他心里有气应该的。”顾申垂眸，眼底是敛不尽的落寞。
车子行在平滑的马路上，顾城像来时那样一言不发，呼呼热风被挡在干净的玻璃窗外，他道：“爷爷的话，你别当真。”
“啊？那个啊，我知道。”不知道为何，林离心底竟升起了难以言明的苦涩。
“顾城，能不能送我回安淮公寓，我有点想我哥了。”林离背靠在座椅上，乌黑的青丝垂在肩膀两侧，她将自己缩卷起来，十根手指在大腿上不停的搅来搅去。
顾城沉默片刻，道：“潘管家，去安淮公寓吧。”
林离下了车，顾城降下车玻璃冲她的背影道：“我去公司拿份文件，一会儿过来接你。”
林离回头朝他挥挥手，笑着应：“你快去吧。”
顾城盯着后视镜里的林离越来越小，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淡。潘修看着后视镜心情复杂的顾城道：“少爷，您还想吃点什么吗？”
顾城缓缓启唇，却答非所问，“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是啊，她和她母亲一样聪慧，却也一样善良。她知道顾云华是在利用她，因为她是诚章集团的小女儿，有了她，旁支就不敢对顾城的名分议论纷纷。潘修的故事让她对他不能视而不见，何况他也是她母亲生前爱护有佳的孩子。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精打细算的活着，不是为了生存，仅仅只是满足私欲。
“潘管家，我一直都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从后座幽幽响起的嗓音夹杂着太多的无奈。
潘修后背一紧，随即释然，道：“我自是少爷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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