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可知王小丽十六岁时的模样?
彼时的她还是将军府的嫡女,老将军的掌上明珠。
那年于冰雪消融的初春,王老将军家女儿小丽在战场上承了军令,于她十六岁生辰那日束发披甲上阵,执一杆白缨长枪随兄长与万千将士城下临敌,英气逼人。若不是她眉眼生得艳丽夺目,媚而不俗,少不得要让人认成是哪个少将军了。
敌军未开战吹响号角,单是两军对阵之时,那一双双眼睛盯着小丽早就看得呆了,来近身过招的将士根本就没多少心思打仗,自是接不了几招便被她手中招式娴熟灵活的长枪利索地挑落马下。
独是她肩上被敌军头领刺了一刀,她忍痛驾马冲出一条路来,诱敌追上前,她当机立断使出一记回马枪杀得对面措手不及,王少将军见小妹境况匆匆赶来,一杆九转星枪杀得敌军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那场胜仗翊国上下仍记得,史官提笔写为渠野之战,为其歌功颂德。
王家军万千将士平定了我们边疆匈奴的最后一战,换来了匈奴人递上来承诺了两国百年交好,俯首称臣的求和协议,还有贡品药材奇珍无数。
先皇得捷报后龙颜大悦,翊国连庆了三日。
王家军自此走到哪里皆是以鲜花相迎,美酒相送。
王小丽参与的第一场战役便立下不小的军功,同父兄率领军队凯旋归朝,听候封赏。
她还在为自己的军功沾沾自喜,盼望今后还能为国效力征战沙场之时,先皇却一道圣旨,要将她风风光光嫁入太子府。
王小丽的染了血迹长枪还未见识过几次奋勇杀敌的战场,她还在期待今后与这位老朋友并肩作战,可从此后,她便不得不洗手作羹汤,嫁为人妇。
圣旨临府那日,她方得知消息,老太监甩着拂尘被送走后,她垂下眼眸静默地将那道展开的圣旨望着,不顾旁人劝慰开解,独自一人回了暖阁锁上院门,彻夜未眠。
她抚摸自己的兵器,像是与老朋友依依惜别。她那天在院内练了整晚的长缨枪法,一院开满枝桠的梨花都被她来势汹汹的枪法挑落,似雪花漫撒,终化作尘埃里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当年先皇颇为欣赏小丽,有意扶持她做大翊的太子妃,成为将来的一国之后,却也忌惮她出身武将世家,亲爹打仗时手里握有几十万大军的兵权。
无奈权衡之下,只封了她做太子侧妃。王小丽天生带着一身骄傲与热忱,凡事从不肯屈居人下,终身大事之上却由不得自己,这一世都只能沦做一房妾室。
她的不甘与委屈,都化作了无奈与沉默,伴着她从深夜里独坐到天明,无人知晓。
王小丽以太子妃仪仗出嫁,拜别王老将军时,听老将军如此说,“女娃儿家的,嫁了人也好。我们阿丽终于有依靠咯。咱们王家人,落到哪都能稳扎根儿,既然活着就从来都没有撂挑子这一说。你看看咱们行军打仗路边开的那蒲公英啊,风刮到哪儿它就能在哪开成一片,白花花的,长得多好啊。阿丽嫁人了,爹也舍不得你,但既然嫁出去了,也别给咱王家丢了人,不必怕,挺起胸脯,走到哪咱们都是王家的英豪。”
王小丽身为女儿家,有泪从不轻弹,硬生生把泪憋在眼眶里没让它掉下来,如当初在战场上领军令状一般坚毅无畏,“阿丽就此拜别爹,大哥。望我王家军顺遂安好,屡立军功,护我河山。”
自此那一杆血迹未消,立下战功的白樱长枪被奉入珍器阁,便无人问津,尘封已久的它也再未等到与主人重逢。
喜烛灯火摇曳,大红鸳鸯喜帕被掀开,王小丽抬眼望他,那是倾城绝艳的娇媚一笑,“楚暮城,好名字。今后你便是我的夫君,我不求你将我放在心尖儿上,将来你的妾室定是不会少,但求待我用心,除此之外……”她对上他的眼眸,我王小丽,别无所求。”
楚暮城彼时年十九,满府姬妾都不曾让他多看几眼,却独宠了小丽两年。
彼时京中谁人不知太子侧妃王小丽最得宠爱,先皇瞧着小丽是个明事理上得台面的女子,便命小丽打理太子府上下事宜,掌管左右,小丽一时风光无限,入太子府第二年便孕有一子。
她满心欢喜,盼腹中孩子平安落地,做母亲的只想孩子活得喜乐无忧便好。
名字她都早已想好了,哥哥叫王大拿,她叫王小丽,可孩子得姓楚,那就叫楚大头吧。
小丽过世的娘亲生前总说,孩子头大总是聪明些,有福气,她便记住了。
可怀胎七月之时,小丽小心呵护的孩子没能保住。
成日里与小丽姐妹相称的妾室万栩,背地里早就瞄准了小丽的肚子,使了手段让小丽失足从亭台之上跌落,当时便昏迷过去流血不止。
那万栩心机深沉,藏得颇深,在小丽流产悲痛欲绝后还假意前去探望安抚,姐姐长妹妹短,很是亲热,关起门来便挑拨是非,道是太子为将来登基后稳住江山,才不得已除去这个孩子。
王小丽本就重情重义,信人不疑,再加上一时痛心疾首,未曾深思细察便听信了谗言,待楚暮城生疏冷淡再不及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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