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暂时就叫小黑吧!”说罢小黑再次向九重俯下身去,大致是默许的意思,九重挥了挥手,它瞬间身形也小了十倍,袖珍程度和小白相差无几,倒是可以抱在怀里了,九重满意的看着地上的小黑,变小了之后它更显有趣,一双幽蓝的眸子漂亮极了。

原本紧张的氛围平静下来后,白瑞也将自己的身形缩小了,它这自觉的行为倒让九重颇为意外,遂饶有兴趣的看着它,只见它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别扭的在池边俯下身来,同平常一样给九重个无情的后脑勺,小黑也安静的伏在地上,这一黑一白让九重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欢喜,好似有了亲人般的感觉不再孤独了。

傍晚的时候,阎君突然来访,看到地上的小黑,眉间闪过一丝了然,九重急忙打马虎眼:“殿下想喝什么茶?”

阎君望向九重眸色一深,九重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忙改口:“缚渊……”

闻此阎君方才满意的开口:“听说你又拿了上好的冻顶乌龙。”

九重的心一痛,阎君连这点小事都不放过……

痛归痛,依旧老老实实的给他沏茶去了,毕竟金主提的要求,总不能不依着,万一阎君不快,那她的茶也不用喝了,当真是人穷志短,天上地下皆是一般。

待九重沏茶好了回来,发觉阎君依旧在研究小黑,小黑也没给阎君面子,同小白待九重一般,只给了个无情的后脑勺。

九重将茶置于案上,倒了两杯,给阎君递过去一杯,阎君将视线拉回到九重的面颊道:“这可是那日楚江王提及出现在三途川边的精怪?”

九重一怔,阎君明察秋毫,想瞒阎君怕是不成了,只得道是。

“它入了魔,体貌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化,我暂时还看不出它为何物,既然有缘便留着,但你还是要留意些”阎君呷了口茶看着小黑道。

“知道了,它来了两次,应该没有恶意,我猜它是将我错认了,将来等它找到真正的主人再送它走吧!”九重贪恋的嗅了嗅茶气,真香啊!

“你这院子住的可好,要不要搬到阎罗殿去?”阎君放下茶盏目光灼灼的看着九重。

九重闻言蓄水的手一顿,立马换上了防辐射的一张脸:“尚好,尚好,不麻烦殿……缚渊了。”

九重趁添茶的功夫忙道,住阎罗殿?开什么玩笑,那岂不是天天要被阎君看在眼皮底下,这日子可怎么过?

喝过了茶,阎君起身,九重原以为他要回去了,不想阎君竟邀九重出去,九重无奈只好跟着阎君走了,临行前叮嘱一黑一白不要乱跑,只有小黑迈着小短腿过来相送,九重抱了抱小黑,还是小的懂事。

阎君也没说去哪儿,九重也懒得问,两个人就这样“招摇过市”,所幸路上也没什么人,路过城门的时候,守城兵将给阎君行了军礼,看起来神情肃穆,比九重来来回回闲逛的时候更填了几分庄严,九重再次仰首看向巍峨的城门,看来阎君想去城外转转。

看着路边一望无际的罂粟花比起过去实在是舒心多了,阎君也看出了九重的想法,悄然扯了扯嘴角,一路无话,逛着逛着便到了三途川边。

三途川依旧日夜无休的奔流着,两岸荒芜一片,那日九重独自前来时并未发觉此处竟如此荒凉,一丝哀愁不由得被勾起。

“传说三途川边满开彼岸花”九重看了看阎君,阎君闻言挥了挥手,霎时间便见到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

“近日三途病了,想来是没有心思打理这些”阎君看着九重的眸子道。

“地府唯一的风景总归还是要有的,不然不就更荒凉了”九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致,忽然觉得三途川边有了曼珠沙华还是极美的。

三途川还是那条三途川,三生石也依旧是那块三生石,只不过上面的题字改了改而已,阎君踱步上前静静的看着祝君幸福四个大字,嘴角竟含了笑意:“你这字倒是不错,很有风骨,竟不像寻常女子的字。”

“那是自然,自幼我便跟着祖父习字,还不识字的时候便开始写字了”听到阎君的夸奖九重的心里倒是难得扬起了几分自豪,可思及上一世的亲人不由得又沉寂了下来。

阎君静静的看着九重,看着她颇有几分自得,随后又陷入了沉寂,他抿紧了唇,心里也跟着沉寂了起来。

九重想来是回忆起上一世颇有些伤感,倘若是轮回带着记忆经历了这生生世世,便也不觉得有哪一世有什么人特别的值得挂怀了,可这凡胎便是凡胎,若成不得道,生生世世流转六道,自然也不会记得累生累世的机缘与因果,万法皆因缘所生,如是因如是果,一叶障目越欠越多,多到因果也越积越深,最后也只能生生世世枉受生死了。

每一世的轮回到底是全新的开始,自然不能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否则身份和命运便会发生变化,可若是真当如此,那此人岂非永远都脱不了这生生世世的流转,如何能够大彻大悟?这是众生的机缘,至于能否得道还要看根基和悟性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阎君的气息,三生自石中走出来向阎君拱手道:“殿下。”

阎君摆了摆手:“免礼。”

见到石中走出了个人,九重睁大了惊奇的眸子紧盯着三生,阎君心下有几分不悦:“九重,这是三生,统领阴司水系,三生,这是九重,在轮回路当差。”

三生向九重拱了拱手:“九大人。”

九重还礼:“三大人。”

三大人?阎君和三生皆是一怔,三生只觉得额角突突跳了两下,胸口气血翻涌,他掐诀压制升腾的血气,原来这女子叫九重,也知道她这胡闹的性子怕是也改不了,与她争长短怕是要吃亏,还是默不作声的好。

“三途的病怎么样了?引我去看看吧!”阎君吩咐道,三生道好,一出手便撑出了个可能容纳三人的球形结界,随后几人便下了川,入水之后,只见江水在结界周围流荡着只是进不到结界之中,九重伸手去抚摸内壁,一脸的探究之色,阎君则静静的看着她满眼的眷恋与宠溺,三途回头看着二人,心下明白,阎君大抵是心中有了这九重了,可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明显是还没有与阎君看对眼,看样子阎君怕是要苦上一阵了,原来阿谀说的变天便是指此事,千万年来也未见阎君属意过谁,想不到阎君最终竟相看上这么个不省心的丫头,当真是品味……不凡啊……

阎君忽然悠悠转过头,三生连忙回过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尤其是这九重的浑水,蹚不得蹚不得。

转瞬间三人便到了万途殿,九重瞧了瞧殿门上的匾额,万途?果真如同她的想法一般,人生之路何止三途,少说也有百千途,只不过最终的结果相同罢了,自然,在凡夫之人眼中结果自然相同,最终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万般带不去罢了,可事实上最终的一点往往容易被人忽略,虽说万般带不去,却有业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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