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鹤归的回忆被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打断,他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当即跪倒在床前,撑住床沿闷下一声痛呼。
他慌乱的看了眼睡着的苏陌鹂,仓惶的逃离了她的卧房。
他撞开另一间房门,摔倒在地上,再无力走到床前。他蜷缩到地上捧住头,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动静。
这段时间他头疼的越加严重,许多人只当他是病了,其实只有他知道其中缘由。
前世惨死后,苏陌鹂的魂魄徘徊在奈何桥前不肯散,他也因为担心她,一直没有踏上桥头。
机缘巧合之下,他求得死而复生的机会。但命已如此,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这一世仍会发生,即便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会改,大事也不会有变。
前世便是此生,因缘早已命定,一切都不会改变的。
可是他不能让苏陌鹂再过上上一世的生活,他不能让她再与家中决裂、不能让她再患上重病失忆、更不能让她再一次失去她的容貌。他知道,如果这样的命运再来一次,那些恐怖的噩梦她一定无法去承受。
尤其是,他不能再让她死在桃李年华。
他知道上一世造成她一步步走到死亡的人正是他自己,所以他在奈何桥前,因缘求命,他愿以三生安康,换守她一世无伤……
“……鹂儿。”尹鹤归隔着两道门望着不远处熟睡的苏陌鹂,他试图扛过这阵剧烈的痛苦,生怕吵醒她,会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他与她一起死而复生,为的就是打破前世的种种相遇之缘,让他自己不再去招惹她。他故意冷漠的对待她,想要让她顺从她原本的命定姻缘,与冯家公子成亲,不要再与他有关系。
他坚信,只要她不与他扯上关系,她就一定会无病无伤,平安喜乐的活下去。
尹鹤归望着苏陌鹂的房门,深知今晚他的身体是不打算放过他了,他拼尽全力轻轻的关上了他自己的房门,以免苏陌鹂醒来看见他这般模样。
门关上后,他疼得忍不住在地上辗转了一圈,胸口的伤撞在凳子腿上,尖厉的痛楚直奔头颅,疼的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深夜时分,他被一声惊恐的呼声惊醒。
他吓了一跳,身子比意识醒的快,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冲到了苏陌鹂的身边。
苏陌鹂站在床]/[上,紧紧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床]/[上直跳脚,连声喊着:“耗子啊耗子啊有耗子呀——”
尹鹤归知道苏陌鹂最讨厌的东西就是耗子,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低头找着耗子。就在这时,他听到唰地一声响,原来是苏陌鹂抽]/[出了他腰上的访命,利落地从床]/[上翻身而下,旋身在半空中,拿着长锏往桌子后面直]/[插而去。
她落在桌案上,长锏下一片血迹,耗子插在上面,魂归西天。
“真恶心真恶心。”苏陌鹂厌弃的丢开长锏,搂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桌子上。
尹鹤归看着自己心爱的长锏上插着耗子,叮当一声横躺到了耗子的血泊中。
“还有没有耗子了?”苏陌鹂瞪圆了眼睛紧张的看着周围,气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这小院子里这么干净,连被褥和药盒都有,可见是常住人的,为什么会突然出来耗子?是不是你刚才趁我睡着去抓的?”
……抓耗子?
尹鹤归勉强压下笑意,板着脸,以沉默回答苏陌鹂。
苏陌鹂看了尹鹤归两眼,问道:“刚刚不是你在睡吗?为什么此时是我睡在床]/[上,你去哪里了?”
尹鹤归垂下眼眸,走去她的床边拿起他的银玉骨面具,仍是一言不发。
“说话!”苏陌鹂气得指着尹鹤归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今日是我救了你一命,你要心怀感激,做何一直冷着个脸色?还有,你不用再这般高高在上的了,我已经清醒了,我不再爱你,所以你少这般模样。”
尹鹤归背对着苏陌鹂,闻言眸色一沉,苦涩自心肺间窜到眼前。他暗自安慰着自己,他今生所求就是她不爱她,她已亲口说了此话,他算是达成了心愿,应该高兴。
可即便是这样想,他也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睛。他有些慌乱,指尖颤抖着戴上了面具,拿起访命,沉默不语的走出了房间。
苏陌鹂看着他的背影,未曾发现他的神色,也不曾注意到他颤抖的手。她撇嘴看着他走出去,还以为他只是去院中清洗一下长锏,没想到他这一走就没再回来。
等她担心他迟迟未归,跳下桌子穿好鞋跑到院中找他时,她就只看到雪地上留有一串走出院子的脚印。
“好你个尹鹤归!”
苏陌鹂咬牙切齿的追了出去,绕出杏花林,望向沉寂宽阔的杏林河畔。
微风掠过树梢,惊起呜呜咽咽的风鸣声。
她的目光穿过层层灰暗的枯树枝,寻找着他的身影。可是她除了看到几只棕灰色的麻雀以外,什么都没能看见。
“很好……”
苏陌鹂站在寒风之中,看着被月华铺满的冰河面,恨恨的说道:“生着病、发着高烧、在疲惫不堪的状态下带着三处刀伤也要离开我,看来你是真的很厌弃我啊。”
苏陌鹂迎着风,眼眶渐渐变红,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睛,压下心里的难过,笑道:“行啊,你等着,我若是能平平淡淡的咽下这口气,我就不是苏陌鹂!你等着……下次我要是见到你,我一定要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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