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闯闷声喝着茶,还在为那个过于聪明的姑娘头疼。

时至今日白闯都记得在将军府见到那个孩子的样子,生死边缘徘徊仅剩一口气吊着,司远说她这样子撑了十天。虫毒,一个成年人也捱不过一日苦痛,由内而外的腐烂直至身体最后化为一滩脓血。但七岁的孩子一声不吭,他以为是疼痛昏过去了,可一靠近,孩子就警惕地张开眼,两只眼充血却闪着精亮的光,让白闯觉得她随时能扑上来咬死自己。

第一眼就让白闯心惊,也再难平复,此后见到了就更是心梗得慌。那两年时间,白家寻的药材虽然珍稀名贵,可没一样能确保解她身上的毒,只有不停地配药试药,有时副作用比虫毒更难忍受,可她都一一忍了过来,而且活了下来。白闯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见惯了各式各样不一般的人,可这个小小孩童呈现出的心智还是让他觉得可怕,也让他喜欢不起来,因为这代表她不可能平凡地活下去。她的存活,意味着那场噩梦还未结束,她的一天天长大意味着万劫不复终有一日会到来,她要么毁了一切,要么带着身边的一切毁灭——白闯到现在都弄不清楚,每次去将军府知道那孩子还能呼吸,他的那一声叹息是什么,但他可以确信的是,看到白行骁与那孩子那般亲近,他的确后悔救了她。白家不能与她扯上关系,作为白家唯一后嗣的白行骁绝对不能出现在她身边!

“叔——阿月呢?”

白闯猛咳了几声,才把卡住的茶叶吐出来,抬头恼火地看着被白黑搀扶着一瘸一拐过来的白行骁,这不争气的不肖子孙!

“你不会又给阿月气受了吧?阿月好不容易回来,还第一时间来看望你,你还摆脸色,为老不尊!”白行骁不敢用屁股坐,一手扶着腰,一边靠着石桌。

白闯还没消化完阿月给的闷气,此时拍桌暴起:“她来看我,她没把我气死,你接着来是吧?”气喘吁吁,“我给她脸色?她是个看别人脸色的人吗?她在信上不是跟你说,她那师父折磨她吗,她倒是有半点收敛啊!”

“可能……互相折磨吧!”白行骁撞上火山口,脸抽了抽。

白闯却一下泄了气。那时他建议把那孩子送出国都,嘴上说的是对阿月有好处,让她不被人注意,不引人疑心,心里盘算的却是走得越远越好,白行骁翻多少墙爬多少狗洞也见不到她。不想这一回来,什么都没有改变,两个人关系还是一样近,这兔崽子瘸成这样一听到风声就屁颠过来了!

“她刚走,没别的事,就是看你有没有被我打死!”白闯火气见消,今天阿月的话多少还是帮他定了一份心,她同样也在极力避免白行骁卷入她的纷繁复杂之中,他相信她能做到。而且十里塘的事让他不得不承认,那丫头比他更能保护到白行骁,自己这二货侄子简直了!

白闯已经命人往江侯府送了名贵大礼,主要是女子喜欢的锦缎翡翠,不出他意料,昌平长公主收了。那本就是个势力小人,只看眼前好处,送上门的东西当然全收,不过心里疙瘩照起不误,白家与侯府这梁子算是结扎实了。白闯本就心里鄙夷昌平,也从没想过和气往来,他担心的不过是昌平对最上头那位煽风点火。

白家对明国的忠心一直被龙椅之上的那人猜忌和怀疑,狂躁如他行事都免不了小心谨慎,唯恐稍有不慎被揪住把柄,那样不只是在国都的生意,还有丹宁的白家,都将有灭顶之灾。也正是因此,早在十年前,他就意识到与司远的往来不能放到明面上。那人疑心已经成病不可解,一旦发现最有权财势力的两人有交情,必将寝食难安,梦中也要惊坐起。司远起先说他这是商人计量,直到最近这些年才逐渐认清,每次瞧司远落寞神情,白闯就忍不住心里大笑,看吧,还是老子识人准!

十里塘的另一个后遗症就是阿月多多少少是打着将军府的名号帮了白家,那么明皇帝多多少少都会想深,所以二货侄子这顿打,白闯是下了狠手,往残了的边缘试探,不然白行骁一早就要被宣进宫,二愣子大脑一撬就开,指不定能说出什么。

“我让白黑教给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吗?进宫的时候该怎么说?”白闯都不指望他能明白。

白行骁不满意地撇了撇嘴,“叔,我是有什么说什么,但我不蠢。皇帝忌惮白家,忌惮将军府,我怎么可能说出两家暗中往来交情深厚的话?”

“那皇上细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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