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木不理解王晶的烦恼,但她很好奇她的烦恼。王晶无意说出的心思,她立刻凑过去十分八卦的追问:“那他喜欢你吗?你有没有给他写过情书?”
王晶这个人虽然在大人面前很世故,很会察言观色,但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女娃娃,第一次喜欢人,也会烦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把下巴靠在书本上,有气无力的说:“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对我有意思,我好几次用余光看他,都发现他在看我…马上要毕业了,我到底要不要向他表白,他成绩那么好,肯定可以考上个好高中,我们以后大概没有机会见面的了,如果现在我不告诉他,我喜欢他,以后会不会遗憾。”
王木木立刻自告奋勇的出谋划策:“那你给他写信吧,我帮你去送。”
于是在某个不错的周末,王晶真的写了一封情书让王木木送给她的白马王子蒋正。
蒋正住蒋家村,离小庙村不远,他家在路边开着小商店。那天,王木木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风风火火去了蒋家村,王晶做贼一样跟着她,老远的看着,内心十分紧张。
王木木兜里揣着王晶给的五毛钱,假意去买东西,主要目的是送情书。
王木木到了商店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王晶,她站在远处的一颗树后,探出半个身体,显得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
王木木把车停在商店门口,轻轻松松的跑进商店,商店里摆着四个货架,货架上满满当当的放着货品,门边放着一张长桌,充当收银台。收银台里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织毛衣,看样子应该是蒋正的妈妈。
“买什么,小丫头。”蒋正的妈妈抬头看了一眼,问道。
“辣条。”王木木在货架上拿了一包辣条后问:“蒋正不在吗?我和他是同学。”
听到是儿子的同学,女人笑了笑说:“打篮球去了。”
王木木又问:“在哪打篮球?”
“学校里。”
王木木从商店里出来后,王晶立马招招手让她过来问:“怎么样,怎么样,他收去了吗?”
“他不在家,他去打篮球了。”
“你怎么知道?”
“她妈妈说的。”
“你问了?”
“嗯。”
“怎么问的?”
“我就说我是他同学,他在不在家,他妈妈就告诉我了…哎,那你还送去学校吗?”
这时王晶有点犹豫了,她刚才也只是一时冲动做的决定,如果说蒋正现在学校里打篮球,她再让王木木去送,那么和他打篮球的那些男生肯定都要知道了,这些男孩子最会起哄了,到时候肯定会尴尬到要死。
王晶摇摇头说:“还是算了吧,我和她大概真的有缘无份,回家吧。”
王木木棒槌一样的说:“那你不是要遗憾的吗?”
王晶故作轻松的说:“没事,爱情总归要遇到点挫折的,说不定以后我会遇到更好的。”
王木木半懂不懂的:“……哦。”
王晶少女时代的暗恋也就这样无疾而终,中考过后,王大海带她去职业高中报名,然后参加军训,军训需要在学校住半个月,那是王晶第一次和一群不认识的同学挤在一个宿舍,大热天的还要出去拉练,顶着个大太阳,汗水浸湿了她的军训服,黏糊糊的感觉简直让王晶后悔死了。
半个月后,王晶军训回来,竟然一点没变黑,皮肤还是那么白,只是她死活也不愿意再去上那什么破学校了。
王大海问她不上学能干什么去,年纪这么小就跑出去打工像话吗?现在随便上个职业高中,混个文凭回来,以后找工作还有别的选择,不然你也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敲榔头?
王晶无动于衷,说什么就是不去。王大海也不多说,直接开打。王晶不哭也不喊,说不去就不去。
张小花和郭萍护犊子,一个护女儿一个骂儿子,倔了好几天,王大海先妥协,把孩子送到了服装厂学做服装。
王木木也升到初三,她对自己的安排也挺妥当,反正初中毕业后肯定是不上学的,到时候也去服装厂学服装,早点挣钱,那时候就不要在为没钱而烦恼了,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
只是让王木木头疼的是,初三分班,王涛再一次和她分到了一个班,好巧不巧还是坐在她后面,这么一看,简直就是摆脱不掉的孽缘。
王涛升入初三时竟有了暗恋的女同学,也开始装模作样的给对方写情书,结果写了半天也写不出三句话,于是他便拽着王木木马尾让她写,不答应就整节课的在揪她头发,王木木被他磨的没办法,一口气写了十几封扔给他,至于成不成也不归她管。
初三的学业相对于初二又复杂了点,多了一门化学,化学老师当时一进教室就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他的长相跟当时电视明星任泉有八分相识,上课从来不翻书,随便往哪一站,都像是在凹造型。
不久,学校就言传开,初三的化学老师是全校最好看的老师,而那位帅气的男老师也有幸收到了学生们写给他的情书,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王木木在学校的表现算非常乖,虽说她成绩不太好,上课却不影响其他同学,不是看故事书就是盯着黑板发发呆,老师说什么她也尽量完成,值日的时候认认真真的打扫,不暗恋哪个男同学,也不跟着谁瞎起哄,每天和张晓晓一起上学,在一起回家。
初中三年,她愣是没跟张晓晓分在一个班过,张晓晓也有了喜欢的男生,她害羞而开心的跟王木木分享心情,说那个男生长的好,成绩也好,就坐在她身后,她们每天都会说好多话,那个男同学还认她做干妹妹。
上课不好好听课,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王木木的八卦之魂再一次熊熊燃烧,为了看一看张晓晓嘴里那位又好看成绩又好的男同学,她特意到张晓晓的班级门口以借书之名去看帅哥…然而看完之后,她只能说,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后来,王木木问张晓晓,毕业后做什么。
张晓晓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去学做服装啊,我成绩又不好,上学没意义,再说现在毕业的女孩子不都去学这个吗?有什么不好的。
王木木赞同的点点头,觉得也对。
2003年,大人们经常说的一句,就是知识改变命运,家家户户基本都是一个孩子,没有哪个是不宠的,可在读书方面,却也有他们自己的想法。
当时大陵镇对孩子将来的发展形式一般都是看孩子本身,假如孩子成绩好,那让他们继续读书无可厚非。可孩子要是成绩太烂,也没有继续上学的想法,他们不劝告,直接把孩子送到大厂里去体验生活,将来后不后悔,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不好也得自己兜着。
当然那个时候,王木木心里很清楚,即使自己成绩优异想继续上学,就凭张娟一年拿不出钱回来的态度,恐怕不太现实。
说到张娟,自她买了手机后,确实方便王木木跟她打电话,只是一般没事王木木不会给她打,要打肯定是学校里要交什么费用了。
张娟也越来越觉得这孩子跟自己不亲厚,想着将来还真不一定能指望上她来养老。每次和女人打电话就是要钱,简直就是一个讨债的,张娟让她那所谓的朋友去大陵镇给王木木送生活费。
于是隔天在某一节课堂上,王木木听到班主任过来叫她,说有人找。那是王木木第一次见她妈妈的男人,她知道这个男人不是骑她自行车的那位,但即便如此,她也喜欢不起来。
男人给了她一百块,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木木已经借过钱转身走了,男人尴尬的咳了一声,看她走进教室也转身离开。
王涛戳了戳王木木的后背,问她,是你爸爸?
王木木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指说:“不是,不认识。”
王涛却不管,揪着她的头发说:“他给你钱了,我饿了,请我吃面包吧。”
王木木啐道:“凭什么?”
王涛无赖道:“凭我肚子饿啊。”
王木木被他这理所当然的德行搞得简直无言以对。王涛属于学校里头号难搞对象,比王木木大一岁,因为打群架把手打骨折而休学一年,后来再进学校,不知怎么就一帮同学跟着他混,称之‘大哥’。
当时学校里流行着一股‘古惑仔’风,有些男孩上学的目的就是抽烟打架谈恋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更有恶劣者敲诈勒索,几个男生在放学的路上围着女孩,问她们要钱买烟抽,如果不同意就会动手动脚,不达到目的不罢休,你若告老师,他们能跟老师对着干,或者下次对你更加变本加厉,对于处分根本不放在眼里,上不上学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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