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木木被张娟从床上拉了起来,夏天的早晨特别容易睡不醒,王木木迷迷瞪瞪起床刷牙,她起床不需要换衣服,这间小鞋店挤了四个人睡觉,再王木木看来已经没有任何隐私和私人空间,所以她每晚睡觉前都会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穿在身上。

可睡了一晚上的衣服总会变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王木木边刷牙边用手扯了扯衣服,试图把衣服上的褶皱扯平,可半天扯下来根本无济于事,她果断放弃,随便洗漱一下就出门了。

周达明已经叼着烟站在门口等了,他穿着很随便,一双小店里五块钱的夹角拖鞋,打着赤膊,一条被香烟烫出好几个洞的中裤,一点形象都不顾的站在店门口,可他自己却没有‘我很没形象’这样的觉悟,板正条顺的站的笔直,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周达明见王木木过来,一转身跨步走了,两人也不说话,一个在前面走,一个跟在后面,很有默契般的谁也不搭理谁。

王木木上班的酒店在西昌镇的另一条街上,步行需要十分钟,一路上王木木都在紧张,她对自己以后要面对的一切一无所知,她心里充满了忐忑,有对未来的迷茫,对未知生活的无措,对陌生环境的抗拒。

这个时候,王木木开始想念起校园生活,她内心渴望能够回到校园,不在乎成绩好不好,只想和同学们在一起,大家都是学生,都是一样的生活状态,而且孩子可以很快适应学校,却不一定可以看清社会。

可王木木心里很清楚,自己没有再去学校读书的机会了,自王大江过世,王木木就成了没人管的孩子,她没有天赋,没有好的学习条件,明白自己将来肯定不能靠知识改变命运,只能早早踏入社会…可真正到了如今让她需要接受这个社会时,却没有人给王木木安慰和鼓励,她有的只是茫然的想退缩。

王木木跟着周达明拐过长街,一看就看到前面挂有“如意酒家”招牌的房子,虽然那酒店周边还有几家小餐馆,但王木木好像就知道自己要去上班的地方是那个大房子里。

从外看这座房子共有三层,大门朝北,推式玻璃门,门前有一块很大的水泥地,是给来用餐的客人停车用的。

周达明推开玻璃门,带着王木木走了进去,这时王木木才看到里面有一个很大院子,院子被房屋围绕,很像个楼层四合院,而院子里种了各色各样的花花草草,花红柳绿的,非常漂亮。

当然此刻院子里除了花,还有两个人正坐在小凳子上择菜,这两人一个看上去和张娟差不多年纪,头发染成黄色,烫着当下最时髦的卷,即便坐在小凳子上也能看得出她身材高挑,穿一身黄色连衣裙,看起来非常讲究,还有一个胖墩墩的,穿着一般,头发看起来跟枯草一般扎在脑后,她看见王木木进来,一双眼停在王木木身上打量。

王木木小家子气一样站在那里任人打量。

周达明对着黄发女人说:“人来了,你看看让她做些什么。”

黄发女人点点头,对王木木说:“先去那拿张小凳子来择菜把。”

王木木依言在墙角拿了一张凳子坐过去,地上摊着几种蔬菜,她看了一眼,拿起一把韭菜择了起来。

周达明又点了一支烟,站在一旁抽完就走了。

周达明一走,黄发女人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木木小声的回答:“王木木。”

“多大了?”

“十六。”

“嗯,还小呢,我家晨晨也就比你小三岁,还没你这么听话。”

王木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闷着头择韭菜。后来她才知道,那女人是‘如意酒家’的老板娘,叫陈梅,晨晨是她的儿子,是个看起来好像永远都不高兴的男孩,每天早上都要老板娘把粥舀好放在桌上,等凉的差不多后站在楼下喊他,他才愿意下楼,跟大家闺秀似的。

一个星期后,王木木终于把酒店里的人员认齐了,里面有厨师一名,听说是大酒店里挖来的大师傅,还有配菜师一名,他是老板二哥。服务员五名,其中一个是老板小妹。

老板叫青昌,浓眉大眼,腰宽体胖,脾气有点急躁,忙的时候会去厨房帮忙,越忙越喜欢吱哇乱叫。

老板和父母住在一起,在酒店打工的伙计年纪都不算大,每次看到都会客客气气的喊老板父母为爷爷奶奶,王木木也跟着喊。

院子里的花草是爷爷打理的,他原来是个厨子,育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在外开小餐馆,小儿子青昌开了一家酒店,老二和小女儿没什么出息,留在小儿子这里上班。

爷爷奶奶住在院子西边的房子里,每天自己做饭,闲来无事喜欢养花养草搓麻将拿,算是真正的养老,西厢房里除了爷爷奶奶住,也算员工们的休息室,不忙时,大家都喜欢坐在那里唠嗑。

店里连王木木共五个服务员,除去老板妹妹,有两个年纪大点,叫小尹大尹,是姐妹俩,还有一个比王木木大三岁,叫朱文颖,她染着黄发,喜欢化妆,喜欢穿高跟鞋,喜欢笑,王木木觉得她长的很漂亮,也许是年龄相仿的原因,她非常愿意和朱文颖在一起。

朱文颖十九岁,也是初中毕业后出来打工,一直在酒店当服务员,她有一个男朋友,大她六岁,两人住在了一起,却不急着结婚。

王木木把酒店里人物关系都梳理清楚后,仍觉得跟他们不熟,她性格很慢热,一部分原因是自己不爱说话,还有有一部分则是西昌镇的口音跟大陵镇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王木木听他们说话是一句都听不懂,可大家却还是因为她年纪最小刚来的缘故,都很愿意照顾她。

头三天上班时她真的很不习惯,对于自己该干什么一无所知,愣头愣脑,哪盘菜端哪桌,哪个包间叫什么全是晕头转向,只知道端着菜跟小朱走,她让干吗自己就干吗…这种什么都不会的感觉让她很挫败,回到家也总是忍不住,想自己怎么连这点简单的事也做不好,想着想着她心里就产生了怯意,有点不想去了,可王木木还没开始表达自己想法,张娟犹如知道她想法般,脸一拉又是不高兴的样子,王木木只好把那些怯意忍住,硬着头皮继续上班。

她每天下班时间不固定,要等客人走完收拾干净才可以回家,基本已经到晚上十点左右才能到家,每次回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工作了一天的疲乏就会席卷而来,往往不是手酸就是腰酸。

王木木一天有很大的工作量,早上择菜,中午端盘子,客人走后收拾盘子,扫地拖地,搬盘,因为生意不错,这些事情需要反复的做,而王木木细胳膊细腿,本就没多少力气,尤其是一桌碗筷装满一个盆时,需要两个人抬到洗碗池,每一次她都是憋着一口气蓄力,把脸憋的通红,不知道使了多少力才逼自己没撒手。也因为,王木木觉得自己不能因为是新来的就少干点,干活的时候她总是挑最重的活,把那些重的要死的盘子一趟一趟的往厨房搬,实在到小朱都觉得这孩子有点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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