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木抱着忐忑的心情和张跃在路边等了二十多分钟,过路的车辆很少,偶尔开过一辆,带起一地尘土飞扬。
很快,在他们面前停下一辆面包车,车窗摇下来,探出一张灰扑扑的脸,他的目光在王木木身上一扫而过,而后落在了张跃身上,立马眯眼笑了起来,大着嗓门说:“大侄子,快上车,你婶已经在家做饭了。”
张跃嘿嘿笑着,领着王木木上了那辆看不出本色的面包车,又在车里颠了二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王木木捂着心口难受,她很疑惑,为什么这平坦大路会被张跃这位二叔开出山路崎岖的感觉,简直太折磨人了。
张跃说,二叔一直在上海帮一些工地拉货,婶婶在厂里上班,两人在外面租了一间房,每天都很忙。王木木去的时候,他的婶婶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出租屋不大,十几平的样子,洗吃睡用全在一间屋里,吃饭的桌子也是临时用两张方凳拼凑起来,上面摆了六七个颜色浓郁的菜,应该只有客人来才会有这待遇。
张跃尴尬的笑笑:“木木,条件有点差,你别介意。”
王木木脸色有点难看,坐了一天车后看到这些菜,真的一点食欲都没有,再者她面对陌生人不由自主会拘谨,不自然的紧张。
张跃安慰她说:“别担心木木,我爸妈很好说话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有我呢。”
王木木撇撇嘴:“你哪看出我担心了?”
张跃的父母也在上海工厂打工,不加班的话六点下班,王木木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门口等,她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捏着手机——手机已经关机两天,王木木知道这俩天肯定有很多人给她打电话,她把来电设置成空号,虽然很想打开看看有没有在意她,可到底还是不敢。
看了又怎么样呢?能让他们回心转意接受张跃吗?
六点过一刻,本来蹲在王木木身边的张跃突然一蹦而起,拉着王木木说:“我爸妈来了,诺,穿蓝裙子那个是我妈。”
王木木随着张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看到张跃妈妈,个头很高,偏瘦,头发很长,随意的往脑后一扎,皮肤有点黑,长的跟张跃很相似,貌一看,张跃就是她的翻版。
她妈妈身边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还没有张跃妈妈高,两人边走边低头交语两句,亲密程度准是张跃爸爸没错了。
“爸,妈。”张跃看到他们,一路小跑过去。张跃妈妈看到他,笑着拍了拍头,目光落到了王木木身上。
王木木站在门口,突然被这双目光打量显得有点局促,她本就内向,不善言辞也不会讨巧卖乖,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似的连忙喊了一声:“叔叔阿姨。”
二婶这时说:“好了,赶紧来吃饭吧,大家都坐都坐,小跃,让你朋友坐,对了,她叫啥呀?我们也不知道个名字。”
“她叫王木木。”张跃拉着王木木说:“我媳妇。”
王木木:……
“好,木木快来坐吧。”张跃妈拿了一张小凳子放在方凳旁边,六个人挤着两个方凳共进晚餐。
一顿饭大家都聊得很开心,除了王木木,她听不懂张跃家乡话,偶尔会接收到长辈客气两句:“木木,吃菜,别客气。”
王木木一直在矜持的点头,却不怎么伸筷,一来她不好意思。二来,晕车后遗症,胃不太舒服。三来,她心情郁结,根本吃不下。
饭后,张跃妈妈喊着要早些回家,她们也在外租房,现在儿子突然空降,她还要许多事要准备。
回去的路上,张跃妈妈跟他俩说:“你们俩来的太仓促了,我临时帮你们租了一间房,就在我对面,还没来得及收拾,今晚先把床铺好将就一下,明天再收拾吧,还有你俩工作的事先不急,在这稳定下来再说。”
王木木没说话,乖巧的跟着走,她在张跃妈妈说话间隙开始四周打量,这地方跟她之间来上海的地方差不多,房屋低矮,跟农村一样,一栋一栋小楼房,全都是大概装修一下,分几个房间租出去。
王木木租的那间房非常简陋,屋里就一张床,多余一样没有,张跃妈妈抱了两床被子过来,说给她们铺床,王木木到底没好意思让她铺,连忙抱过被子自己动手。
张跃则被被他妈妈拉出去说话。
没一会儿张跃笑眯眯的回来了,王木木已经铺好床,她说:“我现在要三个盆三块毛巾,洗脸洗脚洗pigu用,睡衣也没有,热水也没有,换洗衣服也没有,怎么办?”
张跃却不着急,坐过去搂着她说:“买,不过今晚就先将就将就吧,我妈刚才给了我一千,让我们缺什么买什么。”
说着,张跃搂着王木木的手开始不老实,他年轻气盛,脑子里就想着怎么亲热,王木木厌烦把她手拍开,翻了一个白眼给他:“睡觉吧,明天再说。”
“不要。”张跃凑上来,黏糊糊的说:“我要。”
王木木心里烦躁,推开他的脸,言简意赅的送了一个‘滚’字,而后脱了鞋袜睡下。
张跃就算想,此刻在王木木的冷脸下也也有点惧怕,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王木木不高兴。
他知道,王木木现在抛弃了所有选择跟他在一起,实则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压力,况且王木木这人不喜欢跟人谈心,什么事都喜欢憋着,不高兴就是沉默,十分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不高兴到了什么程度。
张跃不敢尝试着去探究王木木的底线,他看的出来,王木木这人看似温和很好说话,其实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个样,脾气又臭又硬,惹毛了,真的不管不顾,说走就走。
可怎么办,王木木这个人是张跃一眼看中的,也是他喜欢的,好与不好,他要多承担点,等以后慢慢磨合。
王木木睡下后,张跃也跟着躺下了,小东西正处在热恋期,对王木木很稀奇,非得要搂着才肯睡,没多久,就发出了鼾声。
王木木却不像张跃这般没心没肺,她闭着眼睛感受着时间一点一点划过,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木木睁开了眼睛,眼神清亮,看起来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扭头看了张跃一眼,小东西已经睡的很死,踹他一脚也只翻个身,没心没肺的接着打鼾。王木木没有继续扰他,她的手机放在了枕头底下,此刻已经半夜两点多,夜深人静,大家应该都睡了。
王木木把手机拿了出来,犹豫了一分钟,还是开了机…
接着,一波信息跳了过来,有老三的,张燕的,张娟的,舅舅的,还有宋铭的…王木木没敢打开那些信息,里面的内容她不用看也能猜到一二,她也知道看了只会徒增伤感,干脆逐个删除——直到宋铭那条短信,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两秒,还是没忍住点了开来。
宋铭写到:木木,别闹了,回来好吗?老大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不痛快,我也是听小周说起才真正了解你的家庭,这些年,你受苦了,老大心疼你。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无形中伤害了多少在乎你的人,我知道你还是在乎你母亲的,你想想,没几年她就老了,万一她生病了,身边无人照顾,你不觉得她晚年很凄凉吗?木木,老大一直觉得你是个乖孩子,也知道你心里很苦…木木,老大知道你坚强,也知道心里有很多委屈,但不要用这种偏激的方式,好吗?这样大家都会受伤害…木木,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你要考虑好。另外,老大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等你回来。
王木木哭了,她把手指塞进嘴里,狠狠咬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背后的人没有醒,王木木其实很清楚,她不爱张跃,跟他在一起,除了贪图他对自己好,更有赌气的成分。
这些年,好像没人理解她,只会一味的指责让王木木产生了逆反心理,
没有人关心的问她一句:木木,累不累?
木木,我理解你。
木木,别怕,有家人在。
王木木也是人,一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普通人,她没有无坚不摧的内心,当全世界都认为她任性时,她也难过,也动摇过,也想过这件事值不值得,可面对四面八方的指责,她同样生气,自己过自己过不去,选择了最不理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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