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些所谓的朋友总是拿让她困扰的事情开玩笑,嘻嘻哈哈地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她听着难受,就有意识地疏远他们了。不知道弟弟们出了什么问题,给妈妈打电话也没人接。每天回家后都是黑黢黢的空房子,冬妮娅在睡觉前会拨开那一层黑发,看着黑发下面红发慢慢生长。
她还去了公园,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从中午等到晚上。路边的灯一盏盏地亮了,公交车过去一辆又一辆,车上贴着纸醉金迷的广告,人群麻木的脸挤在昏暗的罐头里,她刷了卡,找了个座位坐下,窗外所有的景色都在飞驰后退。
顺着楼梯往上,却看见自己的家门中露出一丝微弱的光来。她心里警惕了一下,莫名有些窒息,父母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说真的,虽然没有饭吃但这段日子她却觉得自己自己过得前所未有的快活,仿佛终于摆脱某种桎梏一般获得了自由和解脱。这短暂的喘息只不过是人生的幻梦,她站在门口,犹豫地挪动着脚,最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客厅里亮堂堂的,定睛一看,红发女巫竟然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餐桌上摆了简单的饭菜。她的大衣就挂在门廊上,那正是自己的父亲常常挂着外套的地方。冬妮娅揉了揉眼睛,再次去看女巫坐着的方向,后者指了指餐桌:“怎么?”
“你怎么在这里?”女孩退出去,看了一眼门牌,确认无误后又做贼似地关上了门,压低了嗓子:“你怎么在我家?”
“我为什么不能在你家?”安做了个无辜的表情,“反正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万一我爸爸妈妈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你以为你的伤口会平白无故地消失吗?”安做了个诡秘的神色,朝着冬妮娅眨了眨眼睛,“所有的事情都是守恒的。”
“所以——”冬妮娅放下书包,换了鞋子,坐在安指定的位置。她有些迷惑地用一只手拖起了下巴。
安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小地伸展了一下懒腰,坐在冬妮娅的对面,地给她一双筷子:“反正是你弟弟拿的钱,如果有人要挨打,那就是他们俩。”她用自己的筷子指了指盘子:“吃——我跟着电视上做的,还特意买了菜。”
冬妮娅狐疑地看了看菜盘,又重新抬起头看向安:“所以,你把我的伤口转移到了我弟弟身上?”
“他应得的,”安举了举杯子,“不客气。”
红发女巫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漫不经心地微笑着,前所未有地放松。冬妮娅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从盘子里夹出菜来,尝了尝,这似乎是真的菜。女巫怎么闯空门她不关心,实际上,连同一点伪善她也不想给她的那两个弟弟。
“我吃饱了,想去一下卫生间。”女孩礼貌地站起来,直到安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女孩才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看着女孩关上卫生间的门,安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捂着嘴轻轻地咳嗽两声。静音的手机收到短信,是那个认证女巫发来的。
“我找到了那一家人,按你的要求做了,我需要痛苦。”
她回复道:“你想要痛苦,我给你痛苦。”
“你知道转移女巫症遭受的痛苦是原本的三倍吗,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连我你都不在乎。”
“你又不是我的家人,离她远点吧,安。”
关上了水,冬妮娅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正从她的脸颊下落,摔碎在洗脸池的边缘,像眼泪。
如果安是她的家人就好了,冬妮娅想。
如果她也是女巫就好了,冬妮娅想。
她想起自己的红发,被隐藏得很好。她去卫生间照镜子,却发现那原本已经有一定长度的红发居然不见了,只剩下正常的黑发。
——怎么会?是因为她感受到的痛苦不够多吗?
冬妮娅想去问问安关于女巫症的事,推开门却发现客厅里一片漆黑,仿佛刚才的温暖和家常菜都不存在,空气中甚至连饭菜的味道都没有。她摸了摸肚子,自己的确是饱着的,窗外仍旧是斑斓的夜色,被烧毁的女巫疯人院就坐落在被大楼挡住的那个山坡上。
她四处搜寻,未能看见女巫的身影。接着,冬妮娅听见了熟悉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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