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二十年冬月十五,越国都城祈京。
端王府阖家上下正陷入一片忙乱中。下人们在廊檐下匆匆穿行,不敢停下片刻言语,王府之内无比安静,落羽可闻。
小郡主出生本该是件喜庆事,可王妃此刻仍然在昏迷之中,那一室血红中,那煞白的脸、虚弱的喘息,任谁都看得出情况不妙。
宫中太医和京中最好的大夫悉数到府。
方才,其中一位嘟囔了一句恐怕无力回天,即被杖打出门。于是,其他人就只剩了支支吾吾,你一言我一语拖拖拉拉地费了好些时间,无非还是在说王妃身子太虚,又常年积郁成疾,实在不宜生产之类的旧话。
端王爷石人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闻言一声不发,只是突然起身走开了。
几位大夫这才松了口气,但仍不敢有丝毫懈怠。
下人们一刻不停地煎药熬药,大夫们总还抱着一丝侥幸,说不定哪方就灵验了。这般救治倒也不是完全无用,竟真换得王妃片刻的回光返照。
守在一旁的下人见了赶忙四处去寻王爷。
王漪缘微微睁了眼,费力地想探起身,一旁的侍女见状赶忙上前扶她。无奈,她的身子太过虚弱,竟连靠着也坐不住,只得由人扶着又躺了回去。
她吃力地挤出几个字:“管,管家……”
“是,王妃,”端敬赶忙凑上前,“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见王爷。”
“奴婢已差人去寻了。其实,王爷一直守在这儿的,刚刚才走开。”端敬赶忙解释道,“奴婢这也去找。”
端敬说完就疾步奔往书房,却无意中瞥见王爷就在不远处的假山后站着,远远地望着出出进进的人,仍是不带一丝表情。
他小心的上前,道:“王爷,王妃她醒了,说想见您。”
端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情也很平静,可踱开的大步却泄露了他的焦虑和匆忙。
王爷的脸阴沉的吓人。
仰春轩中服侍的下人们跪了一地。
端王爷正要发怒却又瞬间颓了下来,他不想接受又能如何。
床榻上奄奄一息地人令他心如刀绞,他无力地挥了挥手,下人如蒙大赦一般瞬间鱼贯而出。
他慢慢走进床榻,眼前的一切让他心中的滋味更加复杂难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那个人,甚至为了他的孩子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
“王爷……,您终于肯……,”漪缘见到他来,眼神中略带了一些神采,急急地道,“妾身……自知这些年对您……有、有诸多亏欠,没、没……有尽到为人妻……子的义务。但是……漪……缘绝对没有对不起…您,孩子他……求您,求您不、不要……”
她很着急地想说些什么,可话都到了嘴边却再也没有力气说出来了。
她直直地盯着端王,终于还是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为了要对端王爷说这番话,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这孩子真的会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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