遽然,一道裂风起,逢祁君被烈风击中。

强劲的风力毫不客气地将他掀翻在地,他翻个滚,一下子滚到了土坡下面的沟沟里。

他抬头,温润的眼睛愣愣地望向月光的尽处……

在那无尽的远方,盛了一眼清泉。那清泉入月,更衬得月色惨白无情。

他又怎会……怎会忘了啊?

他只是,不想连累到别人。

不管是师父元竹姑娘也好,还是六儿也罢。

她们都是无辜的……

他只求,只求一问,求那跨越了不知多少年的一答……

元竹蹑手蹑脚地返回茅草屋里时,突觉身后有冷风刮过。

她转身关门,脊梁骨“嗖嗖——”发凉,凉透骨髓。

元竹回头,心魂刚定,乍嗅到一股儿糊味儿。

“竹儿,为何还不进来?”百里长卿的声音骤然在四下无声的黎明前响起,吓得元竹脚跟一碰,险些跌倒。

“师尊这么着急,难道是想徒儿了吗?”元竹稳住心神,搜肠刮肚地从海鸥妖那里套来一句有点段位的话。

她话罢犹豫一下,旋即大步迈入里间。

里间,百里长卿侧卧着,连一旁的被子都懒得盖上,只是微微裹紧衣服,金色神光在他身边萦绕着,空气中缓缓地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暖流。

一刹那间,狭小拥挤的里间似乎都充满了春天的气息,温暖柔和。

“为师甚想。”百里长卿淡淡地吐出四个字,眉间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元竹本来就是段位不高,让百里长卿这么不要脸地一回,包子脸瞬间烧红大片。

若是凑近她跟前,还能看见那红色以爆炒的速度,烧沸了她这一壶清水。

元竹心下怔然,眼睛都呆在原地,难得地没有乱飘。

百里长卿见元竹这番作态,自是懒得调笑她。

像这种事情,他调笑一遍即可,两遍,三遍乃至无数遍,这种闲事怕只有袭月那个家伙才会做出来。

他一遍就疲倦得想要睡觉了,多无趣。

“竹儿,你今晚披星出去是去干什么了?”百里长卿觉得侧卧支腮有点累,干脆趴在枕头上,直接对着墙问。

元竹这才想起正事,捂着烫红的脸,说:“师尊,徒儿找到水六儿了。”

百里长卿表情淡淡的,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嗯。”了一声。

元竹见百里长卿没有反应,怕这个软玉美人哪天再反悔,将她逐出凉华宫,令她再也不能飞升成仙,急道:“徒儿还知道了此番大旱的原因。”

百里长卿眼皮子终是掀了一下,“说。”

“徒儿听阿君——不,祁君说,此处怕是有妖邪作祟,而那妖邪正是天上凉华宫人,听说姓白……”元竹理了理思路,道来。

百里长卿略一思索,眼里划过万缕流云,丹凤眼角微微上挑。

他觉得趴着对墙说话很难受,于是起身,下炕,立在元竹面前,喃喃,“本尊宫里的——姓白,还是前不久下山的……?”

“白水这两天一直跟在本尊身边,白久着实是前不久向本尊告假,下山了一趟儿。只是他性子木讷懦弱……”

百里长卿似是想到什么,哑然,袍子里的右手拇指轮着食指,那手势像是在数白纸有多少张。

袭月,你很张狂……

可你,这又是何必呢?

狭窄的空间里,烧焦的味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散去了。

最终,消失在了不知流浪到何处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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