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一辆接一辆陆续开出大门,广场上的白鸽成群飞起,在飘扬的红旗旁盘旋。天空碧蓝欲滴,远山黛色朦胧。
写生的地点在市郊自然公园,路上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席明时心里乱得像麻,她明明想了很多很多跟她搭讪的话,真有机会的时候却一句也用不上。
她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没用,坐在她身边就好像坐在了火炉上一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得自然一点。
过了十几分钟后,喻白忽然伸手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
席明时一惊,赶忙摘下耳机望向她。
喻白眨眨眼睛,咬了咬下唇问:“你在听什么?”
席明时脑子没转:“听歌。”
喻白噗嗤一声笑了,眉眼弯弯的很好看,“借我一个耳机好吗,一起听。”
席明时僵硬地“啊”了一声,递过刚才摘下来的耳机给她,把另一边的换到这边。
喻白把耳机戴好,放松地靠在身后,阖上眼稍作休息。
席明时捂住差点跳出来的心脏,壮着胆子偷偷打量她一下,毕竟之前从来都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观察过。
她的侧脸真美,像米开朗琪罗手下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线条流畅细腻,五官比例完美。
纤长的睫羽墨染一般,和头发的颜色一样纯湛,而她的皮肤又那样雪白透亮,两种极致的色彩组合在一起,视觉冲突格外强烈。
所以她走到哪里,都是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存在。
席明时收回目光,头一点儿都不敢随便乱动,怕扯到她那边的耳机线。喻白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双手叠放在腿上,端庄大方。
校车一点点远离喧嚣的城市,往宁静的自然驶去。初秋时节,路两边有大片金色的麦田,连绵上千亩,一眼望不到尽头。
席明时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在余光里看了眼喻白,神差鬼使地把手机里的歌悄悄换成那首《不可能的人》。
爱是一盏,微弱的灯。
伸出手会烫,放手会冷。
人人心里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我哭着说,请等一等。
我怕追不上,你的人生。
怕你路过的城,我没资格投奔。
我到不了,到不了,到不了。
越美得不得了,越不能到老。
走的路,忍的痛,追的风。
你是我再没可能,完成的梦。
……
如果真的有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她绝不会在那时候放这首给她听。
因为,少年时她没能想到,歌词里的每一句,后来都成了她字字泣血的谶言。
席明时阖上眼睛,也安静靠在身后闭目养神。她不知道听完这首歌的时候,喻白慢慢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车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地方,所有人拿着自己的东西从车门鱼贯而出。
喻白把耳机还给席明时,笑着说了句“谢谢”。席明时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她记得那时候她脸上还有一点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酒窝明显,甜美醉人,不笑的时候才是冰山美人,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
自然公园里有大片的树林和草地,还有池塘和花园。学生们都三五成群背上画架,各自找心仪的地方去写生。
席明时故意找了个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这样便能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喻白今天穿了一身很复古很少女的衣服。上身白色衬衫,下身墨绿色的背带长裙,华丽却不繁复,衬她的气质刚刚好。
午饭时间她和几个同学从包里取出便当盒,边说边笑地吃着,身边总有些献殷勤的男生围在左右。
席明时一手拿三明治,一手仍旧捏着铅笔,在纸上刷刷画着什么。一个女生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搞怪地拍了她一下。
“嘿!你怎么这么认真!”
席明时吓得手里三明治差点掉腿上,另一只手却慌忙盖住还没画好的速写。
但还是晚了,身后的人看见她的画,牙缝里“嘶”了一声,皱着眉头问:“这不是喻白学姐吗?你画她干嘛啊?”
席明时这种时候恨不能去死,她嚷嚷这么大声,是生怕人家听不见吗?
这个女生叫焦云雅,是她发小,从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都跟她在一个学校,关系非常好。
但两个人性子完全不同,她向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脾气暴躁又很直接,典型的白羊座女生。但自己不一样,沉静冷淡,不爱说话,不知道的人都觉得她一看就不好相处。
两个人能做这么久的朋友,实在是奇迹。
席明时捶了她一下,用表情告诉她赶紧闭嘴。焦云雅笑嘻嘻地捂住胳膊,又回了她一下。
“你还没说你画她干嘛呢。”
席明时无语半晌,特地强装镇定说道:“写生嘛,画什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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