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松的身影立于翠柳之下,玉冠乌发,眉目如画,他正眉心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蓝衣少年郎风度翩翩,端的是芝兰玉树,风光霁月。

不少路过的侍女面带羞怯,佯装不在意过去,又悄悄回头打量。

二公子黎昭生来体弱不宜习武,因而是威远候府里唯一一个从文的,武举的路子虽然断了,但他自幼聪慧,年仅十七就考取解元,日后的前景自是一片光明。

十七岁的解元,这可是盛京头一个,又因着府里不可纳妾的规矩,二公子在盛京是最最受闺中女子倾慕的,这其中就有贵妃娘娘所出的金枝--羲和公主御清欢。

盛京里想要同二公子结亲的人不知有多少,不过这位羲和公主被娇惯着长大,自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霸道专横,不许旁人沾染她的东西,那些心生倾慕的姑娘也少不了受她欺负。

每每二公子要说亲事,她便会去搅局,到最后闹得大家都不舒坦,又因着这羲和公主的母妃是如今在后宫中代掌凤印的贵妃娘娘,外家又有手握重权的郑国公舅舅在,那些人家便也打了退堂鼓。

以至如今二公子已经十七了还没订亲。

前些日子羲和公主还请了圣旨赐婚,好在圣上还未答应,只诏了威远候进御书房,暗中提了提此事,这事因着二老爷如今戍守边关,二公子又一心科举暂且回避了。

但这事闹得二夫人心窝子,狠狠病了一场还不敢宣扬出去。

若是知晓二夫人因为陛下欲将公主赐婚给二公子的是生病,那威远候府就罪过了。

二夫人直恨这御清欢恨得不行,又整日提心吊胆,怕皇上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二公子这般有才华,不用来兴民生富社稷,拿去做个有名无实的驸马,可不就是糊涂。

好端端的二公子就要这么蹉跎了。

府里侍女们的怨念直冲皇宫,只希望这股怨气能让那羲和公主大病一场,没精力来折腾自家二公子。

赵妍语自觉黎缈带府时当天出了丑,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闷了整整一天,心堵得不行,第二日大清早出了太阳,便被姝儿劝着出来走走。

她想散散心也对。

倒是没想到竟见到了黎昭。

赵妍语心下一喜,悄悄理了理鬓间碎发才上前去,她柔声细语地唤了一声,“二表哥。”

听见了声音,黎昭偏过头,狭长的眼睛看向她,点点头,“表妹。”

那声表妹叫得谦谦有礼而疏离,他面上神情虽然温和,却总让人有距离感,赵妍语的喜色就一滞,有些委屈地捏着手绢。

黎缈回来的时候,他叫老祖宗可是叫得亲昵,怎么到她这就这般冷淡了。

心理再不甘,到底还是掩了下去,她又抿唇笑了笑,俏生生地问,“二表哥方才在做什么?”

“看书看得久了,就出来走走。”黎昭看了看天色,出来两刻钟了,也是时候回书房了。

还有一月就是会试,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

“二表哥也别太累,虽说念书重要,但身子更要紧,要是看书看累了,出来这样走走也好……”赵妍语知晓他近来在准备会试的事,心底高兴,“二表哥博学多才,定会考中的。”

黎昭只淡淡听着,并不言语,想起那件事来,微微蹙起眉头。

他不单单是要考中,他还要夺得会元。

只有取中会元,才能打消明德皇将羲和公主许配给他的念头。

眼下虽然北狄休战,但战事迟早会起,朝中正是用人的关头,他只有证明自己的才能,才不会被人草草决定后路。

赵妍语抬眸见他眉眼间染上忧郁,美得像一副画,一时有些看呆,等那双狭长的眸子看过来,她反应过来,有些脸红心跳,“二表哥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妍儿……妍儿正巧无事可做,二表哥若是想同人说说话,可以找妍儿说。”

黎昭蹙了蹙眉心,觉得她有些怪异。

他同赵妍语虽然是表亲,但并不亲近,从小到大也就拢共见过几次面,大宋虽然民风开化,但她这般说话,还是有些孟浪。

赵妍语见他眉心蹙起,心里一惊,连连掩饰尴尬,“妍儿只是……只是在府里无所事事,也没个玩伴,觉得有些无趣,正巧见表哥也是独自一人,只想同二表哥说说话而已……”

黎昭抿唇道,“你若是无趣,可以去寻三小姐和四小姐,也可以去找老祖宗,跟着她玩就不会无趣了。”

他一说起黎缈,眉眼柔和下来,连一向平直的唇角都微微翘起,赵妍语看得怄气,却又不得不忍,只垂着头嗫嚅道,“我觉得老祖宗不喜欢我。”

她一双柳眉似蹙非蹙,模样看起来委屈可怜,自是想激起黎昭的同情来。

哪里想到黎昭看着她,皱眉道,“你惹老祖宗生气了?”

赵妍语心里堵了口气,紧紧攥住手帕,“我没有……”

“那她为什么不喜欢你?老祖宗不会无缘无故讨厌谁。”黎昭凝着眉,神色认真,“你若是做了什么错事,还在早些去道歉认错,或是送些她喜欢的玩意,哄她开心,她虽然脾气直,但也很大度。”

赵妍语见二表哥一脸笃定她犯了错,一时目瞪口呆,她不过……不过是胡乱说的。

黎缈讨不讨厌她,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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