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出事不过短短几日,宅子里便成了一副萧瑟惨淡的模样:那些富丽的陈设丢的丢毁的毁,多宝架上空荡荡的;门前的大红灯笼换成了白色的,檐下窗前都挂上了黑白的帐幔;墙边摆着一排排花圈,上书着类似于“音容莫睹,伤心难禁千行泪;亲恩未报,哀痛不觉九迥肠”的挽联;灵前还点了个火盆,两三个年轻男子披麻戴孝地跪坐在旁,一边哭嚎一边往火里添些纸钱元宝,似是伤心至极。可孟子义等人心里都清楚,那不过是丁家的几个旁系子弟,素日里与丁老爷并无甚往来,这般做派也不过是为了多捞些“助丧费”罢了。丁铃不认识他们,半分眼神都没有往那边去,她只觉得可笑又吵闹,拉了拉孟子义的袖子,示意他把那几人赶了出去。

恭恭敬敬地上了香,丁铃跪在蒲团上,看着那两张巨大的黑白遗照,明明在路上有好多话想说,可偏偏这时候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也哭不出来。于是结结实实三个响头磕下去,额头红了一片。孟子义心疼极了,可这是丁铃自己的劫数,她自个儿要是走不过去,旁人再着急也没有用。

第三次响头后,丁铃伏在地上好久才又直起身子来。她的双肩尚且稚嫩,可上面已经压上了杀父杀母之仇和偌大的丁家产业,孟子义可以帮她一时,但帮不了她一世,她终究有一天是要自己承担起责任来的。而这一天,宜早不宜迟。

丁铃的表情逐渐坚定起来,她要变得强大,直到没有任何事物能夺走她珍爱的人、她珍爱的物。

周正平从外面跑进来,凑在孟子义旁边耳语几句。丁铃支撑起自己发麻的双腿,缓缓站起来,小声但坚定地说:“孟哥,周哥,让我来与他们讲。”

孟子义和周正平均是很诧异地看向她。丁铃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让我来与他们说,他们得听我的。”

“来,告诉周哥,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会听你的?”周正平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丁铃的持平。

“我不确定。”丁铃顿了一下,“但是我要试一试,毕竟我是丁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们的对爹爹的忠心,现在也该对我。”

周正平回头看向孟子义,等着他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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