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真的是吃牛排。

晚上八点,胖胖的琼斯太太端出煎好的牛排,换了衣服,招呼众人落座。

琼斯家一共五口人,三个孩子,其中大的和小的都是男孩,大的十五六岁,小的五六岁,女孩十岁左右,长得非常漂亮,头上戴着一个花头巾。琼斯先生穿得很正式,请沈梦昔坐下,自己才最后坐下。

晚餐因为欢迎沈梦昔显得有些隆重,进行得也很慢。

牛排是原味煎好的,调料则根据自己的喜好,加芥末酱,辣椒油,或者盐和洋葱。

七分熟的牛排,入口十分的新鲜嫩滑。沈梦昔对琼斯太太的手艺赞不绝口,伸出拇指,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的牛排。

她熟练地使用刀叉,餐桌礼仪也没有出错,让许诗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除了牛排,随后又上了烤土豆,和甜菜根沙拉,四个大人每人还有一杯红酒。

沈梦昔抿了一点红酒,完全没有头晕。

沈梦昔喜欢琼斯太太的格子桌布,也喜欢她带有精美花边的餐具,琼斯太太表示也喜欢东方的刺绣和陶瓷,两人聊得非常投机。

直吃了两个钟头,才算结束。沈梦昔衷心感谢琼斯太太的欢迎晚宴后,和许诗哲回到了房间。

看着两个大皮箱,和有些拥挤的房间,沈梦昔开始慢慢整理行李,她换了拖鞋,在屋子里一边收拾一边走来走去,消化食物。今天喝了一点红酒,完全没有醉酒的迹象,看来这次的“租房”是不怕酒的。

收拾完东西,沈梦昔去洗手间洗漱,回来索性披了一件大衣,窝在书房的长沙发上睡了。许诗哲一直没有出卧室的门,早已睡着了。

早上醒来,厨房有琼斯太太做饭的声音,沈梦昔洗漱好,化了淡妆,换了一套衣服和鞋子,来到厨房,琼斯太太在煎鸡蛋,听沈梦昔说要帮忙,连忙赶她出去,说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早餐非常丰盛,煎鸡蛋、煎香肠、煎蘑菇、煎西红柿,还有烤面包和咖啡红茶。

琼斯太太见她十分吃得惯,又吃得不少,非常开心。厨艺得到认可,是每个主妇最开心的事情。

沈梦昔心想,天天这样的吃法,租金的确需要加上一些。

许家提前给许诗哲多汇了钱,作为她来英的生活费,所以许诗哲昨天是不应该皱眉头的。

吃过早餐,许诗哲要去上课,沈梦昔在书房里翻看,在一本英文版书籍里,找到一封中文信,居然是一个有妇之夫写的情书,沈梦昔反复看着信,又翻出武陵空间里的书印证,确定这是许诗哲的绯闻女友林惠雅的父亲、素有“爱情大家”之称的林长空,与许诗哲之间玩的文人雅士的游戏。

林长空扮演有妇之夫,许诗哲扮演有夫之妇,模拟两个不能在一起的恋人,通过书信互诉衷肠,既显风雅,又是对罗素的爱情观的探讨。

这封信,后来在1925年林长空去世后,被许诗哲发表于报纸上,引得众说纷纭,更有考据派印证,林长空的信是写给石门一位徐姓女子的,两人很可能存在过恋爱关系。

在沈梦昔看来,也觉得可信,因为林长空在信中向恋人诉说亲身遭遇,在生死关头对恋人的思念之情,都是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的。起码在他的心中,真的存在着这样一个爱人,爱而不得。

林许两人还真是一对忘年交,对罗素在《婚姻与道德》中宣扬的爱情观念,观点十分一致,而许诗哲更是爱情至上,认为父母包办的婚姻,没有爱情而是不道德的,要尽快解除。

沈梦昔把信放回原处,心想,他大概是要开口提出离婚了吧。

那就快点吧。

这一晚,沈梦昔还是睡在沙发上,许诗哲看着她,脸色难看,似乎是被嫌弃了的恼羞成怒。

“我睡不惯那软床,还有,这段日子身上不舒服,生了阿欢就这样。你懂得。”沈梦昔连忙解释。

许诗哲脸色缓和,很绅士地说:“那你去睡床,我来睡沙发吧。”

“不必不必,我早上醒的早,睡这里很好。”

于是,和平分居就开始了。

一天傍晚,许诗哲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晚饭也没有吃,琼斯太太特意装了一盘食物要沈梦昔端回去,带给许诗哲吃。

推开卧室的门,许诗哲蒙着头躺在床上。

沈梦昔放下餐盘,犹豫了一下,“你怎么了?感冒了?”

被子里没有声音。

沈梦昔退了出去。关门前想了想,又拉开被子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放下心来。

第二天早上许诗哲照常去上课,沈梦昔在他的枕头下找到一封信,笔迹与那封“情书”相同,但语气口吻是一个女孩的,原来是林长空代替女儿写的婉拒许诗哲求爱的信。“阁下用情之烈,令人感触,惠雅亦惶恐不知何以为答,并无丝毫嘲笑之意,想足下误解了。”

哈哈,怪不得难过成这样,刚刚接触新的爱情观和诗歌的许诗哲,把林惠雅想象成了最完美的女神,现在女神拒绝了他,早上能起来上课已经是很坚强了。

呵呵,讨论爱情是一码事,把女儿给你做小又是一码事啊!

这个许诗哲未免也太过天真!

有一次无聊,沈梦昔问许诗哲,“你说,女人流产会死吗?”

“也许会吧,坐火车也会死人,吃饭喝酒也会死人。”许诗哲漫不经心,并不欲与她多说,关上了卧室的门,他最近真是太多烦恼了。林惠雅知道了他有妻有子,更加不肯与他多来往,最近还说要离开英国。她受了房东女建筑师的影响,居然想攻读建筑学。

许诗哲知道林惠雅的心结,她自身是庶女,生母是妾,知道做妾的苦,又那么优秀骄傲,自然不肯做小。他能感觉到林惠雅对自己是有情的,他们的灵魂也是贴近的,相通的。

他现在执着的想法就是离婚,没有了这个封建家庭塞给他的土包子,他就自由了,林惠雅就会马上答应他的求爱。

想了一些措词,他从卧室出来,“你,在看书?”

“没事闲着翻翻。你有什么事要说?”

倒不用转弯抹角了。“那你看一下这个。”许诗哲递给沈梦昔一张纸,就回了卧室。

“真生命必自奋斗得来,真幸福亦必自奋斗自求得来!真恋爱亦必自奋斗自求得来!彼此前途无限,彼此有改造社会之心,其先自作榜样,勇决智断,彼此尊重人格,自由离婚,止绝痛苦,始兆幸福,皆在此矣。”

好一篇离婚宣言啊!

沈梦昔看后,松了口气,终于提出来了。

她提着那张纸,敲敲门,推开了,“你的意思是想离婚吗?”

许诗哲忙站起来,“是的,我们都应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你也尽可以去寻找你的真爱!”

“真大方,恐怕是你要去寻找真爱吧。”

“毕竟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那么阿欢呢?”

“阿欢怎么了?”

“阿欢跟着谁?”

“当然是跟着爷爷奶奶!”

“那么我呢,我们的财产如何分割?这五年的青春你如何赔偿?”

许诗哲呆了,“你拿走你的嫁妆好了!我要怎么赔你?我也付出了五年青春!”

沈梦昔心说,恐怕你也没有什么财产可分割,每一个铜子都是你爹给你汇过来的!

“你也用肚子生了一个孩子出来吗?然后留在别人家?”

“你不要纠缠!我是肯定要马上离婚的。不然惠雅就要回国了!”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我同意!”

“你纠缠下去根本......你说什么?你同意?”

“是的。”

“太好了!”许诗哲啪的击掌,“太好了,你终于想通了!我们就是要做世人的榜样!”

沈梦昔嗤笑一声,将那张纸放到床边,扭身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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