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大旻的传统是在冬至日为重要之人煮上一碗饺子,就着热乎的饺子汤,一起下肚,祈求在这一个寒冷的冬季平安顺遂。入夜,花错捧着一碗鲜香的饺子汤坐在兰溪院的石阶上,小口小口地喝着。天上飘起了雪花,大片大片落在了汤里,融入其中,花错不知怎得,突然就想起了乌托岭上的那一天,也是这般大雪,也是这般寂静,有一个人给他带去了如这碗汤一样的温暖,将他从深渊拉了回来。花错思绪飘了很远,他实在不敢相信乌托岭上住着人,可那一切又绝不是幻觉。

噫!花错叹道,我到底在纠结什么?左右不过一面之缘罢了,是人是鬼都不晓得,竟还如此惦念。可他就是不由得会去想,那个人,有人也在这样寒冷的冬夜,给他一碗饺子汤么?

“阿错。”婉君从房里走出来。

“阿姐!外面这么冷,你怎的出来了?”花错忙不迭解下披风,将婉君包裹进去。婉君从厚重的披风里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的笑脸,道:“吃饱了没?饱了就快去干活,把澹台的那一份送过去。”

“他?”花错嗤笑道,“他才不稀罕咱们的汤呢!”

“好喝吗?”薛箬支着下巴轻声问。

“嗯,好喝。”

每年冬至,澹台舟都习惯于一个人过,大小姐会给府上的每个人做汤,他也有份,可他从来都不喝,他都留着,留给他不知身在何处的师父。他十岁来到侯府,师父将他和疾风剑一起托付给了忠义侯,从此了无音讯。师傅说:“我已经看清了这世间真正的模样,再不想被牵拌所扰,可你还小,有些事,只有经历了才知道。侯府是师父能为你寻到的最好的归宿,你留在这里,今后如何选择,便是你自己的命运。”师父一定是经历了无比痛苦的事情,才会对这里失望吧!他想。可是在这侯府,除了偶然的孤独,他觉得一切都好。

薛箬在桌上摆了三副碗筷,澹台舟问:“还有谁要来么?”

“我听婉君姐说,你还有个师父。虽然他不在,但是这样的寒冬,不知有没有人给他做汤。”

澹台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鼻子一酸,低头喝了一大碗汤,翁声道:“阿箬,谢谢你。”

薛箬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我......你不必、不必谢我,我愿意、愿意这样做。”

“谢谢你愿意这样做。”澹台舟看着薛箬的眼睛,“阿箬,我很欢喜,我很欢喜。”

婉君睡下了,花错一个人翻墙出了侯府,到怀远坊闲逛,还是浔江楼,还是松林涧,花错照例要了一坛花雕,他坐在围栏上,看着夜晚灯火通明的街道。今夜坊市会一直开放,他可以在这吹风吹到天明。来到上京几个月,他已经完全忘记卧云山花雕的味道了,那个可恶的老头,竟然真的如此狠心,一次也不来看自己,亏得他伤心了许久!花错突然有些伤感,上京虽好,有家人,有朋友,然他人生最宝贵的十年都留在了卧云山那间小小的草堂。老头很喜欢吃饺子,可是他再如何贪吃也会在冬至夜给花错留上一碗,老头说:只有冬至能吃上饺子的人才是幸福的人。又到了冬至,也不知道老头吃上饺子没。

“小花!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薛照惊喜地喊道,“看,咱们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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