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芭蕉树宽大的叶子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寻竹缓缓睁开眼,屋内光线昏暗,透过支开的窗扇,可以看见屋外烟青的天色,芭蕉叶子被雨水洗得鲜艳透亮,一只蝴蝶被雨水打湿了翅膀,停在窗棂上。
忽地,清冷的秋风将几滴寒雨送进屋内,窗子上发出一阵叮叮铃铃的脆响,十分悦耳。
寻竹将锦缎小被裹了又裹,只将两根手指伸出被子外,轻轻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只觉口感舌燥,嗓子里烧灼一般的刺痛。
门扇响动,小云端着食盒掸着身上的雨水走进屋来,见寻竹醒了,忙将食盒放在小桌上,趴在寻竹的塌边轻声问道:
“小姐醒了?可好些吗?”
寻竹蹙眉摇头,哑着嗓子说了声“水”。
小云忙倒了水递到床边,扶着寻竹起身,寻竹接过茶盏,一口饮干,接着又要。
小云边倒水,边向院内忙着的大云吩咐,让她去灶房要一碗醒酒汤来。如今院中灶棚已经拆了,院子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可若想吃喝些什么,便要跑到紫英芳苑的灶房中去取,虽然居云夫人吩咐过,寻竹要什么便给什么,不许怠慢半分,但总归要花费来去跑腿的时间,多少有些不便宜。
大云答应着放下手中活计,拿了纸伞出门,门分两扇,却见何求站在门外,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中拎了一个食盒,衣襟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半截,也不知是凑巧刚来,还是一直在门外等着。
见大云开门,便将食盒递了过去,说道:
“这是醒酒汤,快给你们小姐喝了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大云歪着头,看何求往院外走去,便关大门,带着醒酒汤回到屋内。
见大云这么快就回来,小云很是吃惊,大云便将何求送汤之事说了。
小云端出醒酒汤,先递给寻竹让她喝下,汤盅下,是一个小碳炉,小云将汤拿出时,还是温热的,看着寻竹大口大口地喝着,向小云疑道:
“现在才是辰时,何求不是该陪元容公子在百仞崖做晨祭么?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特地来给小姐送醒酒汤的吗?”
大云摇摇头,不置可否。
有一阵凉风吹进屋内,寻竹打了个冷颤,不禁双手捂住温热的汤盅,小云赶忙拿了罩衣,为寻竹披在身上,大云上前掩了窗子,窗上又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寻竹看向那声音,竟是一个翠竹制成的小巧的风铃。
大云见寻竹盯着风铃看,便将风铃摘下,递到寻竹手中,说道:“昨夜您与姬公子在院中饮酒,后来您睡着了,姬公子便将您抱到房中,我送姬公子出去时,见这风铃正挂在门环上,也不知是谁放在那儿的,我想着您前日思念咱们夫人,见了这风铃必定心中欢喜,便挂在这儿了。”
寻竹捧着风铃,见那风铃制得略有些粗糙,上雕一只展翼腾空的鸾鸟,那鸾鸟的眼睛雕得极美,寻竹如捧着珍宝一般,又看看小云手中的汤盅,再想到昨夜梧桐树下那一幕,愁上心头,倒不知这元容带待自己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小云见寻竹这般颓态,心下百感交集。
她与大云本是孤儿,四五岁上被相府管家挑中,送到相府陪伴寻竹,寻竹虽是名门千金,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从不恃宠而骄,反而一身侠义豪气。
二云初到相府时无依无靠,寻竹奶娘一心扑在小姐身上,又无暇顾这许多琐碎之事,大云小云便常被管家的两个儿子欺负,不是扯掉了辫子,便是伸腿绊倒害她们打翻了杯盏,那时寻竹年纪虽小,可只要被她见到大云小云身上带伤,便定要问个明白,然后领着两人冲到管家院中告状,看着管家狠狠地把他那两个调皮的儿子教训一番。
年龄大些,便连告状也不用,而是亲自上手,定要将那两个不成器的抓个满脸花,管家儿子再傲慢,又哪里敢惹小姐?时间久了,便也再不敢惹是生非,有了主子撑腰,大云小云也成了府里最有脸面的侍婢。
有了相府的庇佑,大小二云不必再漂泊无依,寄在养生堂中朝不保夕,又幸而遇到寻竹,将二人当成姐妹一般,不仅从未有过一丝薄待,有了什么好东西还都要想着留给两人,如此,大云小云二人自是视寻竹如亲妹妹一般,事事处处尽心尽力。
这几日见寻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大云小云着实失了主心骨,既怕寻竹如此不吃不喝损了玉体,也隐约知道寻竹为何会如此,心中为自己的主子鸣不平,想他元容虽是皇子,但自家小姐也是金枝玉叶,相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如何就配不上他二公子了?偏要在这别院之中受这般冷落折辱?
可如今见寻竹将那风铃,宝贝似的捧着,便也猜到是谁放在门上的了,又想手中这盏醒酒汤必是元容让何求送来,怕小姐喝了冷的,还用了心思,捂在碳炉上,小云想这元容公子必是对小姐有情的,否则也不至如此用心。
“小姐,这风铃~是谁送的呀~”
小云见寻竹捧着风铃,便有意逗她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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