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在京城轰动一时,后称为返魂香案。
薛问荆在灵犀宫里无所事事地闲了七天,第七天晚上,宫女来通告了女学复课的消息。第八日一早,赤甲卫撤走,宫女各归其职,一切恢复如常。只是懿祥宫里撤去了几个坐席。
具体的案情是放了春假之后薛问荆才从宋禛毓口中听说的。寒冬腊月,朔雪皑皑在院中铺上一层厚软的毯,薛问荆抱着手炉好整以暇地看着宋禛毓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踩过来,直到最后一步才象征性地伸出手拉了一把。
宋禛毓一进屋就没好气地把下摆已经湿透了的狐裘大氅解下来往火盆旁一撂,自到窗前坐下,“雪积起来不扫,我看你过两日怎么出门!”
“你来得太早,我家那几个小厮惫懒惯了,不等到午后阳光最暖的时候不会开始扫雪的。”薛问荆替她调了调大氅的位置,既能暖上火又不会被火星子燎到,又往火盆里添了几块碳,这才走过去把手炉往她冻得发红的手里一塞,“不回边境过年?”
宋禛毓抱着手炉,鸦羽般的睫毛上缀着细小的冰珠:“路途遥远,我这会儿巴巴地赶着回去,过不了几日又要赶着来,何必受这一路的辛苦。而且府里来了信,我三哥哥要进京入太学,过了年节就起程,我要什么托他带便是。”
她大氅里是一套杏红色四喜如意云纹锦裙,外套一件半旧不新的海棠红刺绣妆花袄,这样艳丽的一身穿在她身上非但不显俗气,倒衬得她肤色玉白眉目含情。
薛问荆为她斟了一杯热茶,“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了?也不嫌冻的慌。”
“我还以为我冒着冷踏着雪过来你会感动得涕泗横流。”宋禛毓对薛问荆的良心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怕你闲在府里无聊,来给你讲故事。”
薛问荆一手撑着下巴,以比明经课上还要聚精会神的神情望着宋禛毓,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女学里那件案子的凶手是谁,你应该还记得吧?”
薛问荆点头:“就是那位被送出宫的姚温春。可她是怎么下的手?”
“这件案子被称为返魂香案。这名字取得倒是贴切,因为这案子的关键,其实就在于返魂香。”
“返魂香,禺国月神教的东西,大祭司花月白的得意之作,若单独吸入并无作用,但若配合沁芳散,则可延缓毒性。”薛问荆接下宋禛毓的话,“沁芳散也是花月白的作品,若无返魂香,服下后半个时辰内便会身亡,死者七窍流血,体有奇香,故名沁芳散。这两样东西就算在禺国都不易得,姚温春怎么拿到的?”
宋禛毓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月神教行事诡秘,这两样东西即使在禺国了解的人都并不多,她也是因这返魂香案才得以知晓。
薛问荆看上去没有要详细解释的意思,“难不成那姚大人其实是禺国细作?”
“与姚大人倒没有关系。”宋禛毓双眉微蹙,眼中有阴沉的厌恶,“怪只怪那姚温春眼皮子浅。她本许给了一个鸿胪寺少卿,出了女学便要完婚的。可偏偏她不知从哪又认识了一个小书生,当年的三皇子对那小书生家里有恩,唐氏虽灭,那家人却一直想着为三皇子报仇。”
宋禛毓端起瓷盏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说起来那小书生接近她便是不怀好意,想必早就提前策划好了。返魂香和沁芳散是那小书生给她的,让她找机会杀死许晚棠。她趁着去翠微宫与赵琬闲谈的机会把沁芳散下在了点心里,又将返魂香混了一点入香炉中,之后便装疯卖傻,自导自演了一出被吓疯的戏,让廖姑姑不得不将她送回府。她本打算着有返魂香的作用,赵琬和许晚棠毒发最早也是一两天后的事,到时点心早就无迹可寻,更没有人会怀疑到她头上。她与那小书生约好,等鸿胪寺少卿那边退了婚小书生就聘请媒人上门,成亲后再找个机会‘恢复神智’。”
说到这她有意停顿,垂眸轻轻吹着浮在茶汤上细散的茶叶。薛问荆被她说出一堆问题:“就这样?”
宋禛毓反问:“不然呢?”
“讲故事得讲完啊小宋女郎,说话说一半可不怎么地道。”薛问荆一挑眉,“第一,返魂香和沁芳散又不是集市上的大白菜,想得就能得;第二,那晚上杜灵蓉可是听见响动了,可她却没有当场冲出去抓现行,以她的性格,想必是因为那人武功高强,她打不过;第三,不是说为三皇子报仇吗,和许晚棠有什么关系?”
宋禛毓先回答了她的第三个问题,“当初负责审问唐老爷子的,正是在大理寺当差的许和。”
薛问荆用了那么一小会儿才想起来许和是谁。
“许家在那时候还只算是小门小户,虽然有些家底,但说不上显赫,经过追云宫案与后来的献国公案才算是真正飞黄腾达。”宋禛毓压低声音,“献国公案不提,追云宫案当时怀疑的人可不少,只是谋逆和巫蛊从来都是大忌,也无人敢站出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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