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江宁府山南别院前一派安逸祥和。

山南别院依雀儿山南麓而建,虽不似长安洛阳的楼宇重重,但胜在庭院深深,回廊曲折,恰一派婉约江南之意。

巳时初仆从仆妇们便已穿梭往来于游廊,中堂,游园等各处。

玉盘酒爵,笙钟鼓磬,花草石雕,俱都被妥善安置。

今日正是山南府宴。

府门前车马麟麟,煊赫富贵,映衬得远处驶来的二马并一牛车毫不起眼。

奶娃儿被托与客栈仆妇代为照看。二人并一鬼递上竹简,此次总算是入得门来。

半路周奇被影壁下半人高的红珊瑚宝树晃了眼。驻足良久,双眼闪闪似有绿光。

云翡顺着周奇的目光看去,疑惑不解,这珊瑚树色泽掺杂,略有缎纹,体量太小,无甚可取之处。

待得穿过假山园林和重重抄手游廊便可见中堂。

除却仆婢侍从,堂内坐着十数清隽男子。

多是长袍广袖,玉带垂腰,好一派文弱儒雅之风。

东侧坐着程大人的门客们,丝绣红袍,白妆敷面,玉佩珠履,羸弱之感扑面而来。

未得细看,李善周奇入得门来便是一愣。

周奇更是略退了一步,以为误入女子酒宴。

二人落座西侧。劲装斗篷,风格迥异,格格不入,反显得更为惹人注目。

“失策,窃以为我等已是盛装华服。”有一门客叹道。

“然,哪曾想最夺人的反是这般”略一斟酌,将朴素寒酸换成了:“独辟蹊径。”

“待得归长安,且要把这劲装一试。”

“依我看来,除却这二人,那青衣男子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青衣男子虽也是长袍广袖,却衣色素净,不着配饰。

脂粉不施,倒也有了些凌厉之气。见远处几人望来,举樽回礼。

一旁云翡却没有被满堂美人所吸引。

有甚好看,待得程卢勋出得堂来,大半屋子都是土鸡瓦狗。

一双眼反而牢牢黏在了各色龙凤糕,金银截等瓜果甜点上。

“程大人请宴”随着奴仆一声高喊。

程卢勋施施然穿过中堂。

随着他的走动众人看直了眼。

周奇喃喃道“美,甚美。”那句诗叫什么来着?啊,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李善约是不曾想得到周奇心中已念了半首诗。

转头看向云翡。

那日她提醒他二人赴宴时神色有异。或是与这程卢勋有关。

云翡看见程卢勋的刹那便楞在当场。

脑中没有美人。

一幕幕如山袭来,铺天盖地。

那里烈阳枯土,墙塌城毁。城内饿殍遍地,刀光火影。

有哀嚎痛哭,有咒骂嘶喊,还有此人的头颅插于旗杆,高高悬于城楼之上。

云翡吓得跌坐在地。

李善伸手欲扶,想起还有他人在场,又忙忙缩回手。

云翡木然地看向李善,双眼无神:“替我传一言,我可令程卢勋请来郭太守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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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卢勋看不见云翡,自然不知她的惊惧惶恐。

随着仆役阿五击掌,堂内击鼓奏乐,丝竹声声。

各色珍馐流水一般呈上。美食众多,仅供寥寥十数人,煞是奢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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