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夫妻二人出了院门,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丫鬟婆子多人在此伺候,见他夫妻二人来了,忙请安问礼。凤姐站住,摆摆手,仔细听前厅正间里说话。只听见房内隐隐哭声穿来,伴着贾母断断续续地怒责之声。正听着,突然听见贾母在里面骂道:“琏儿这混账东西呢,怎么还没有来?”唬得贾琏一个哆嗦,凤姐见了暗自发笑,给贾琏递了个眼色,让跟着的丫头婆子在外面候着,自己跟着贾琏进了前厅。

贾母在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四张空椅,贾赦、贾政夫妇四人低着头站在地下。三春并黛玉等人早已躲进了内室。

贾母双目通红,手指着贾政,颤巍巍的声气说道:“如今你也不必说了,我猜着你也厌烦我们娘儿们.先是把宝玉扔在保定,害死了他,再气死我,岂不干净了!”贾政听这话不象,忙跪下含泪说道:“为儿的答应宝玉留在保定随先生读书,也为的是光宗耀祖。若论到文章经济,实在从历练中出来的,方为真才实学。母亲如此这话,我做儿的如何禁得起?”

贾母听说,便啐了一口,说道:“我说一句话,你就禁不起,你把宝玉扔在那里,也没个人伺候着,难道宝玉就禁得起了?他自幼身子骨儿就弱,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养大了些,你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若有个三长两短,还叫我活不活了!“说着,那泪珠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

正没开交处,贾赦忽一抬眼,见贾琏凤姐二人进来,上前就踹了贾琏一脚,口里骂道:“你这混账东西,非得三请四催的才肯过来!”贾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贾母磕了个头,说:“孙儿给老太太请罪。”

贾母见他跪在那里,拿起一个茶盅儿砸了过去,骂道:“你也知道回来!你为何让宝玉留在保定?你自己倒是乐颠颠地回来了,留了宝玉在那穷乡僻壤里受苦。”贾琏也不敢躲闪,任由那茶盅儿砸在身上,索性那茶也凉了,离得又远,这才没伤着也没烫着。倒是把一旁的凤姐唬的一怔,心下又心疼贾琏起来。

凤姐给众人行了个礼,移步上前,陪笑向贾母道:“老太太息怒,我听我们二爷说,宝兄弟托他给老太太和太太带了一封书信,不若您先看看?”一边给贾琏递了一个眼色,一边从榻之上一头的洋漆描金小几上拿了一个眼镜匣子,打开取了副玳瑁腿的眼镜给贾母戴上。

这边贾琏急忙忙从袖子里掏出书信,膝行数步,到了贾母跟前,双手把书信递与了贾母。贾母听有宝玉的书信,止住了泪,接过来打开仔细看了。看罢了书信,贾母长叹一声,对着贾政、贾琏二人说道:“你们先起来说话。”又把书信递给了地上站着的王夫人,说:“你也看一看吧。”王夫人正在一旁着急,见贾母把书信递给她,忙接了拿过来看。

鸳鸯见贾母怒意消减,让躲在一旁鸦雀无声的小丫头子们把地上的茶盅茶叶沫子都收拾了,自己转身去给众人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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