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的秋天来的比其他地方都要早。才9月份如今就已经是凉风习习。人人都说这座城市的天气没有一点人情味,夏天去的悄无声息,而秋天来的如此汹涌,冬天更是迫不及待。
可沈时不觉得,她爱极了这座城市,更爱这座城市的黄昏傍晚。
“今天周末,你不去你哥那里吗?”沈时坐在餐桌前一勺一勺的喝着今早的粥,用另一只手打开了电视,上面正在放每早的新闻。
“你不要说了,我的妈耶我都多大一个人了他还每周都要我回去给他报备”林俞顶了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坐到她面前“我不回去他还要软禁我!!!!”
她伸手拿了桌上盘子里的一根油条,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就仿佛那根油条就是她那个挨千刀的哥哥。她边吃边含糊不清的同沈时抱怨“他自己明明周末都忙的要死,根本没空和我说话,他真的惨无人道啊,必须要我坐在书房陪他我连游戏都不能打!”
沈时边吃边点头还时不时露出同情的表情给她看以此证明自己真的有在认真听,终于碗见了底,她将汤匙放在碗里这才开了口“得得得,你在这里和我说一千句一万句你还是要去这种无用功还是不要做了嗷”
扔了这句话她就趁林俞发飙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着自己的碗跑进了厨房并且关了门,转身的瞬间她就听到汤匙砸在门上的巨大响声。
“这是你本周砸坏的第n个勺子,我们家勺子都要被你砸没了!!”她隔着门同林俞大声嚷嚷。
“死崽子,敢说老娘风凉话,我扔个勺子怎么了,下次我扔你!”林俞一脚踩着椅子,一只手指着桌上还乘着粥的碗冲着厨房喊,活活就像一个跑来收租的包租婆
沈时将碗洗好顺便洗了点水果双手举着出了厨房“你吃qvq”她眨着自己那双特别真诚的眼睛讨好似的将果盘递给她。
“道歉道的既真诚又熟练,看在这盘水果的份上我原谅你了”林俞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一只手接过果盘就开始上嘴。
“我要去医院看我爸,你一会记得把早餐收了”沈时临走冲屋里窝在沙发上一边听新闻一边吃东西的林俞嚷道。
“okok去吧”她空出一只手象征性的挥了挥。
沈时同林俞住的是江都未开发之前的旧住宅区,并不好打车,她在早晨的细风里足足站了20分钟才终于等到一辆。
“师傅,去市中心医院”她一股脑钻进了车里关了车门才终于渐渐找回自己的体温。
师傅看到沈时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操着一口流利的江都方言冲她说“妮,是刚来江都哩,还不知道江都秋天特别冷吧,我跟你说,江都只要一入秋过一段时间就和冬天差不离了”
“师傅我是本地人,前几天还没觉得冷,所以没加衣服”沈时嗔着笑,接了师傅的话
“这样哩,害,江都这几年秋天来滴快了不少,后面可得多穿呐,感冒了可不得了”师傅熟练的打着方向盘,越过一辆又一辆车最后被前方一处红绿灯隔下。
“谢谢师傅我知道了”她礼貌的道谢,单手撑着脑袋靠着车窗闭目养神,车窗外高楼上的led屏上放着最新的财经新闻,主持人温婉动人的声音句句传来“根据独家报道,顾氏家族领班人顾司峥在近日回国,作为本市第一大财阀大亨,他的回国不知道会给本市带来怎样的变化呢”
原本闭目的沈时在听到这句话时忽的睁开了眼睛,透过窗户缓缓的甚至有些僵硬的越过一辆辆并排着的车抬头将视线锁在屏幕上。
就算只有一个转瞬即逝的镜头,她还是看到了,哪怕只有一眼,哪怕隔了一个屏幕,哪怕都已经这么些年了,这个刻在骨子里的人依旧如此吸引人。
耳边还能听到司机师傅同她讲话,有说有笑的,她想回应他却发现张了张嘴发不出半个字音节。双手纠缠在一起,大概是过分用力指节都有些充血。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抵挡去那忽然而来的痛。从一开始的细痛,到后来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妮,妮你到了”师傅回过头敲了敲隔栏“妮医院到了你咋了啊,怎么跟丢了魂一样啊。”
司机师傅略带关心的催促声音让她渐渐找回自己的意识“奥,我没事谢谢师傅。”她付了钱下了车早晨的细风扑面而来才让她终于冷静下来,拍了拍脸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进了医院。
“沈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查房的小护士正好推着车笑脸盈盈的从病房里出来,见到沈时便开口同她搭话。
“今天起得早了点,就早点过来了,反正周末在家也无聊啊”大概因为沈时看上去十分惹人喜欢又因为经常来医院所以就同医院里的护士聊的熟了,见了面都会熟识的聊几句。
病房是一间单人病房除了病床上的沈尚丘和偶尔进来查房的护士以及护工以外也不会有谁再来。这个时候护工还没来病房里安静的就只能听见机器滴滴答答的声音。
病床上男人安安静静的躺着,身上是干干净净的病号服,头发也打理的利利落落。窗帘半开着,清晨的阳光偷偷溜进来几缕落在房间的小小角落里。
如果不是这些仪器设备大概都会觉得这个人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枕着自己的胳膊在床边趴了下来,细细软软的头发顺势落在了旁边。
过了良久病房里才终于响起沈时极轻,轻到几乎消失的声音“爸,顾司峥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好似叹了口气,如同精灵一般干净清澈的眸子这一刻却没有半分生气,整个人都被负面情绪笼罩,就好像陷进了无尽的空洞里,被可怕的黑暗撕扯着。
她将脸埋进臂弯,病房里除了机器的滴答声安静的都可以听到沈时的呼吸,她像是在用尽力气隐忍着,连肩膀都在颤抖,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自顾自的舔舐自己的伤口。
原来我嘴里说的放下了,不记得了竟是如此的笑话。
直到病房响起来开门声她才终于有了反应慌乱中胳膊磕到了桌角,细细麻麻的痛将她的意识带回身体。
“沈小姐今天这么早”是护工阿姨的声音
她终于找回自己七零八落的声音,将情绪藏好这才开了口“今天起的早。”
林阿姨都是个快要年过半百的人,可是岁月好像特别善待她,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眉间一直都带着几分温柔,见过她的人大概都会觉得她年轻时是个美人,巧笑倩兮,一定是许多男孩子的少时青春。
当初找护工时她一眼就选了林阿姨,原因其实都特别简单,因为有那么一瞬间沈时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大概是为了自欺欺人,沈时选了她。
“沈老师这里我照顾就行了,你也不用每天这么麻烦,每天都要上班还要来看看沈老师。”林姨打了盆水将毛巾浸湿,升上来的热气有些模糊掉她的视线。
“我也是没事做,过来看看还可以帮帮阿姨”沈时笑嘻嘻的开口软软嚅嚅的嗓音让人听起来十分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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