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时冷时热,早晨还太阳高照,到了午饭后天便开始阴阴沉沉起来。李家三爷屋里的姨太太刘氏芷青的肚子也跟着这天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她坐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阵子痛感来袭,她紧紧的抓住了帷幔以求这痛楚能分散些许去。
张妈急匆匆地从外院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
姨太太刘氏近乎哀哭道:“张妈,我的太爷奶奶,你总算是回来了。”
张妈身后的妇人赶忙走到窗前扶着刘芷青躺下,“姨太太,别担心,让老妇帮你看看。”
窗外的天空被染成了墨一样的颜色,一阵阵的狂风将空气给打湿了,雨滴渐渐地落下,越来越急,随后变成了瓢泼大雨,雨声里夹杂着奔跑声,叫喊声以及哭声。随着一夜狂风骤雨的结束,迎着清晨第一缕的阳光,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清晨的宁静。
松鹤堂里李老太爷还未起身,管事儿的钱管家急急忙忙的赶来报告,“老太爷有喜,三爷家的姨太太寅时刚给咱们家添了一位千金小姐。恭喜老太爷,贺喜老太爷!”。
李老太爷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嗯,知道了,去回了太太吧。顺便跟太太说,老三不在家,他媳妇是个体弱多病的,叫太太去多照应着点。”。
老钱应着“是,老爷!”,转身便领着李老爷的话往岑夫人处去回禀,岑夫人听了回禀后忙叫身边的婆子妈子们将准备好的一应物品收拾起来送往姨太太刘氏处去。自己则去佛龛前虔诚的烧了一柱香,念叨的都是一些请菩萨保佑李家昌盛,感谢菩萨之类的祷告。
对于姨太太刘芷青而言,熬过这苦痛的一夜并未能给她带来欣喜和安慰,虽然自己肚子里的是三爷李盛铭的第一个孩子,是带着众人的期许来的。然而,她看着太太怀里抱着的女婴,看着太太王纭若满脸的笑意,看着太太的柔声细语,她疲惫的转过身去,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
天已经光亮,各房接到喜报都陆陆续续的来了。众女眷对着刘芷青好生安慰一番,说了些客套话便去三太太房里看刚出生的女婴去了。
待众人走后,张妈端了一碗四物汤来服侍着刘芷青服下,说道:“你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要多将息好生的养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刘芷青将手中的碗递还给张妈,“我知道呢,日子还长着呢。”。
三太太王氏纭若的房里,众女眷围着三太太怀里的女婴叽叽咋咋的说个不停。
大爷李盛宏的小妾钱氏穆儿恭维的说道:“瞧这小模样,竟比一般的孩子大一圈呢,这肉肉的白白的,长得也好,完全不似刚出世的孩子”。
二爷李盛业家的正房太太郑氏则握着女婴的小手说道:“正是呢,你们看这眉宇间就像盛铭小的时候呢,透着一股子清秀,长大了肯定跟她爹一样,好看着呢。”。
小钱氏看着三太太抱着女婴爱不释手的模样,笑着说道:“这孩子真是个有福气的,一出世便得三太太这么的疼爱,跟什么似的抱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二太太郑氏接道:“这孩子也真是乖顺,知道有人疼她,便这么安安静静的在手里面睡着。不似我家里那个魔王,刚出来的时候半个多时辰就得哭一趟,整天小嘴吧嗒吧嗒的找奶吃,一会奶不着就哭的撕心裂肺的。”。
三太太听到郑氏的话想起什么来,连忙叫下人找来奶妈,将怀里的女婴交到奶妈手中,说道:“她会不会饿了,给她点奶吃。”。
小钱氏用手绢遮着嘴笑道:“三太太,你这是头回当妈,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哪有那么容易饿,她现在才能吃得下豆大点奶,等她胃口开了得到出月子以后了。”。
大爷家的太太万氏绮珍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老夫人来看过没有?老太爷给名字了吗?”。
三太太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一早已经差人去报信了,老太太还没有来过,倒是你们几个来的好早。”。
小钱氏看了一眼万绮珍,笑着说道:“我们太太昨儿个听说这边的姨太太要生了,就眼巴巴的要过来呢。可又怕这边手忙脚乱的帮不上忙反倒添乱了呢,所以一早得了信儿便急急忙忙的赶忙过来了。”接着她叹了口气说道:“哎!当初我们都瞧着芷青的肚子尖不溜丢儿的,谁知道竟然是个丫头呢!”
万绮珍听她这话顿时怒道:“你说什么浑话呢?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有爷抬举你就把自己当碟子菜,仗着自己生了俩儿子就能站在这屋子里面说话了?记着自己的出身,捧不上台面的东西”。
小钱氏听到大太太又拿身份地位来贬低自己,一时气愤不已,低声哼道:“一个丫头片子,早晚也是别人家的,只有赔钱的份儿。”。
转而钱氏蔑视道:“正房也好、偏房也好能为李家开枝散叶才是头一份儿的,一个姐儿能将这李氏的香火给延续下去吗?”。
大太太听了这话顿时火上心头,内心里有多少说不出的苦恼。
这钱家老头为稳固自己的地位,将自家的两个女儿分别送给老太爷和自家大爷做妾,这位分高不得低不得。老太爷那儿有老夫人坐镇,那钱家大丫头自是不敢翻出什么天来,可这小钱氏则整天哄得自家的爷们团团转,她是一个狐媚刁馋的主儿,因着小钱氏为宏盛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便轻易就得到了家里长辈们的欢心,下人们也忌惮着几分,便像奶奶一样的尊着。
这几年万绮珍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李盛宏处处看自己都不顺眼,自从这小钱氏进门后自己一直就不太顺心,更加因着自己的蓉儿和萱儿都是两个姐儿,连带着都跟着吃这妖精的苦。弄得家里大的、小的不分,一想到这里万绮珍愤恨不已、抬手就给了小钱氏一巴掌。
小钱氏捂着脸立时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泪眼婆娑委屈的问道:“太太怎的如此跋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就算穆儿说错了话,打狗也得看主人面儿,何必青天白日的冤枉人!”。
小钱氏顺势跪了下去,哭着哀求道:“求各位太太、姨太太们为我作主啊!”,接着磕头如捣蒜般喊道:“求各位太太、姨太太们为我作主啊!”、“求各位太太、姨太太们为我作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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