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黄昏,酷热难耐,杨柳叶纹丝不动,知了聒噪的叫个没完.

十来岁的乡村孩童放学回到家里,就搬出高低两个漆面脱落的旧方凳,在屋檐下写起了作业。

母亲江淑芬把堂屋的落地扇挪到了房门口,去厨房开始张罗晚间的饭菜,晚饭是白菜,馒头和稀饭,日子过得很清贫。

自从丈夫在工地上失足摔死之后,家里的状况就直线下降,保险公司的赔偿和工地的抚恤金存在银行留着给孟缘读书用的,平常的花销就指望田地里的收成。

“儿啊,饭快做好了,吃完再写作业吧?”江淑芬拿着肩头的毛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站在厨房门槛前高声喊道。

“快写完了!”孟缘头也不抬的说道:“天太热了,先盛出来晾晾吧,一会儿吃!”

“天黑了,把灯打开,别把眼睛累坏了......”江淑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把稀饭盛出来晾着,然后把屋檐下的电灯打开,唯恐儿子得了近视。

乡镇小学不会布置太多的家庭作业,也没有什么课外辅导班,但孟缘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这让江淑芬的脸上光彩,日子也算是有了盼头。

屋檐下的灯光处蚊虫飞舞,摇着蒲扇的江淑芬就坐在孟缘的身旁,看着作业本上工工整整的字迹,欣慰的同时心里也感到越发的踏实。

穷人家孩子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个好大学,将来找个稳定的工作娶个媳妇,如果儿子结婚早的话,江淑芬估摸着还能带带孙子。

“写完了?吃饭吧!”江淑芬看着儿子开始收拾书包,就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把堂屋的桌子收拾一下!”

“好的,我这就去收拾!”

孟缘拎着书包就开始收拾堂屋的餐桌,那是一张漆面脱落的农家四方桌,抹布简单的擦拭过后,母亲江淑芬已经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在明亮的灯光下开始吃饭,彼此无言只有小口沿着粗瓷碗边缘吮粥的轻微声响。

“下午你姑妈来了,给你买了几件衣服,就放在你屋的床上,一会儿你去试试。”江淑芬打破了沉默,闲话家常。

“我不是有衣服穿吗......”孟缘对于衣食并不挑剔,对姑妈的行径有些不屑,每当过年的时候,她都会把这种事情挂在嘴上宣扬的人尽皆知,以此形成鲜明的对比,来彰显自己的美德。

“你姑妈对咱家一直不错,这也是一番好意。”江淑芬尴尬的笑着解释:“再说买都买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让她拿回去。”

孟缘沉默的吃着饭,毕竟人穷志短就是真实的写照,更何况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快期末考试了吧,放暑假了去你姥爷家住几天吧,前两天你姥姥打电话......”

孤儿寡母的生活原本平静如水,而江淑芬的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院落外的大门就“哐当”一声被人踹开,在老黄狗吠叫声中,村里杨家的几个妯娌就气势汹汹的再次登门!

“江淑芬,你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杨家的几个妯娌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而孟缘的父亲孟光远在失足摔死之前跟杨老二喝了一斤多的白酒,出事之后工程队就把这起事故的主要责任归咎杨老二,虽然有保险公司的理赔,但是杨家还是赔了不少钱,怨恨也就因此结下了。

“你们想干啥,都给我滚出去!”江淑芬输人不输阵,大踏步的来到屋檐下指着杨家的几个妯娌,声音也不遑多让。

“江淑芬,你个贱货想钱想疯了,不是我们家老二带你男人出去打工挣钱,你们这楼房是咋盖起来的!”皮肤黝黑、身材矮胖的是杨老大的媳妇赵兰芝,在镇上的超市做生鲜猪肉的生意,四十多岁还穿着艳俗的连衣裙,指着江淑芬吐沫横飞破口大骂:“你男人是喝酒喝死的,你让我们老二家赔钱,你是不是丧良心!”

“他杨老二不灌我男人一斤多白酒,孟光远怎会在工地上摔死!”江淑芬顿时火冒三丈,指着赵兰芝说:“他去工地干活,钱是血汗气力挣来的,给你们杨老二有啥关系!”

犬吠声和孟家小院的吵闹声惹来了左邻右舍的依门观望,对于孟光远喝醉之后失足摔死这件事,也各自持有不同的看法,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闲来无事看个热闹罢了。

“江淑芬,这个事已经过去了,法院判的,我们老杨家认了!”

“但是你今天上午在田间地头说的那番话,你真以为没人给我们说!”

杨家老三媳妇李玉娥站了出来,板着脸把话题重新岔开,气势汹汹的说道:“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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