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风在见到局中祥的第一面叫居师傅,没旁人他叫叔,居中祥乐呵呵发出慈祥的笑说舒服,从来没人这么叫我。宋秋风说师傅就是师傅,叔还是叔。认识居中祥的第一天下午修车,宋秋风从杨主任办公室出来一直跟着局中祥,摸的满脸机油。在发动机面前宋秋风是完全陌生的,面对居中祥的指挥他无从下手。居中祥问看你生疏的样子,开车多长时间了?宋秋风如实谦虚说刚学会开车,也就小半年。居中祥再问在外面车没坏过。宋秋风说有两次熄了火打不着,没再坏过。居中祥说你师父保养的好,会开车是好事情,但对你不好,车不坏你怎么学会修车。宋秋风说关键是车不坏修什么。居中祥扭头笑说你说的对,车不坏修什么。

那天晚上宋秋风请居中祥下馆子,去的是和王明月去过的四川菜馆。居中祥略有激动,虽然没有夸张到激动不已,但是那吃相和吃饭时说话的声音足以说明心声。宋秋风要了半斤白酒,居中祥吃了一半说自己饱了。宋秋风不相信,猜得到,也停下筷子,加点了一份梅菜扣肉,菜上桌宋秋风让服务员直接打了包。送居中祥回去的一路上,居中祥给宋秋风讲了自己的家境,叹息人生的无奈。宋秋风听着没觉得,但真正到了居中祥家里他的内心还是被震撼了。生活在省城的人比农村还困难,躺在病床的母亲,无法站立的女儿,负担都在年过半百的局中祥身上。居中祥站在门外给宋秋风说城里生活什么都要钱,不像在农村没钱有粮食,没钱不至于挨饿。居中祥说是啊,人生的无奈不是轻易能改变的。宋秋风想想开车过程中触目可及的广大农村,他说全国人民都一样,过得好的没几家。

在居中祥家的所见和所听,让宋秋风内心得到了极大震撼,他深刻体会到钱的重要性。钱不仅是人生财富,更重要的是它是人生活的保障,体面的装饰,更是人尊严的支撑和精神生活与物质的支柱保障。居中祥的家境他亲眼所见耳濡目染,在内心狂起波澜,他对人活着意义和价值陷入思考,需要重新正视。

在若有所思中,宋秋风在省城转向迷路了,天黑人少越走越荒凉,内心空虚了。脚下走着走着就没了路,眼前一圈全是房子,宋秋风发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转身看不见路,但能看见很远地方的一盏路灯发着焦黄色的光。一间房子的门突然打开,手电亮出的光照在自己的脸上,打手电的人吼着问宋秋风干什么的?宋秋风说我走错路了,走出去。打手电人说这是古玩市场没出口,原路返回。宋秋风说谢谢,您是好人。打手电的人转身默默说第一次听说我是好人。

宋秋风没想到省城也有古玩市场,他像发现了宇宙奥秘一样兴奋,激动澎湃。他的心跳的厉害,完全忘却了居中祥家的苦难给他的感触。他笑了,诡异地兴奋地笑了。他觉得他是上帝的宠儿。

宋秋风和居中祥第一趟出差去的是天府成都,一路向西穿过平原穿过高山越走越陡峭,山高峡谷深的地方宋秋风不敢开,他腿抖心发慌。汽车环绕在崇山峻岭间,开车绕的山多了就会头晕眼花。他们是在第二天进入爬山公路,走到中午在山谷间看到一辆坠落在山坳里的粉身碎骨的汽车,宋秋风的忽然害怕起来,他问居中祥说叔,掉下去的车多吗?居中祥说几乎每年都有,全省车队在哪个地方翻车是什么原因,各大队都会通报,刚才那辆车就前几天掉下去的,好在司机活着。宋秋风隐隐地想到张主任说过刘队长出车祸的事。居中祥说山路只走白天,宁可走两天也不赶一天,山上的路都向外倾斜,下山千万不能滑空挡,雨天做好不走山路。宋秋风说把几十年的经验都讲给我,您不吃亏吗?居中详说你小子良心好,讲给你我不吃亏,乐意。宋秋风呵呵地笑说老人常说跟对人不如遇对人,这话没错。

行走的一路居中祥给宋秋风讲天南地北山川土地,讲各地美女美景,讲人文历史讲民风民俗。宋秋风津津有味的听,偶尔插问一两句,他更多的是好奇。虽然有辈分差,但有人乐意听,居中祥越讲越尽兴,讲自己经历的社会变迁。讲完社会他讲自己被国民党抓壮丁,逃跑,讲自己苦涩的人生。宋秋风听着感慨万千,内心的鸡汤像被灌了毒药一样穿肠,浇灌在心里,他没想到人生会是如此多样挫折,会是如此波澜惊骇。而自己的人生,还在苍茫的路上,还在渺茫的脚下。

比起人生的渺茫,更艰难的是现实。汽车是在返回途中在重庆地界坏了,法兰爆裂,走着走着右后轮胎歪着不转了。在那不沾城镇的大山里百呼无应,居中祥趴在车底叹息说秋风恭喜你第一次跟我出来趴窝,现在我教你修车。宋秋风问多长时间能修好?居中祥说难说,估计至少得四五天,多得一个礼拜十天,得抓紧到汽修厂把零件买回来。宋秋风抬头看看周边说这慌岭上难见一辆车,哪里有修理厂。居中祥从车底下爬出来说需要到最近的县里去买,如果没有就还得找其他地方,最远一般省运输公司修理厂都有。宋秋风说车不能扔这里吧,一车电线赔不起。居中祥说开不走还能怎么办,只能去一个人买,一个人看车。宋秋风心里明白这道选择题的答案,他说是看来我是要一个人驻守在这荒山野岭了?居中祥说就当体验生活吧!宋秋风说看来我是要喂野兽了。居中祥哈哈大笑说运气没那么差,车里有饼,还有救急用的火柴和防身猎刀。宋秋风听到猎刀满是好奇催居中祥拿出来开眼。居中祥在汽车座位的后辈夹缝里拿出一把胳膊长的短刀,宋秋风大失所望拔开刀削说这就是传世江湖的宝刀啊?居中祥说这只是其中一把,不在特殊情况下不能拿出来。宋秋风说也就是说您那儿还还有宝刀?居中祥得意的点头。

居中祥从车厢底下拿出一把一米长的弯刀,拆开裹布刀鞘上刻着神秘图案和文字。宋秋风惊呼居叔您真有藏品?居中祥说这还是第二次见外人,你小子有眼福。宋秋风看刀鞘上的装饰和文字赞叹说这是少数民族的刀,享眼福了。居中祥说我就知道你猜不到,这是云南古部落的刀,我是在云南的山路上救了一个瓦族老人,送给我的。宋秋风说你可是得到人家传家宝了。居中祥说我不懂这个,就用来防身。宋秋风问在您手里见过血没?居中祥说见过。宋秋风再问杀人?居中祥说杀鸡。宋秋风在路旁的树枝上划过,刚挨到树枝便断了,他说真是宝刀,大材小用了。

居中祥徒步近十里,在村庄里搭上了去往县城的牛车。临走时交代宋秋凤有野兽的时候不要乱跑,放鞭炮可以吓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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