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书房,凌肃端坐于软榻上神态淡然的茗着茶。他虽初入中年,但常年习武之人的身形却依旧保持着英武挺拔的凛然。只眉眼间多了一份怅然若失的落寞。
凌肃冷不丁隔着茶盏抬眼看向对桌的儿子凌羽墨,忍不住放下茶盏将对方一番细细打量。
换上一身简洁的藏蓝色棉布衣衫,将长发高束起来的少年五官尽显无疑。面若冠玉,丰神俊美。只是眉宇间则尽是淡漠。凌肃不忍地心中哀叹。想来墨儿是个命运对其不公的孩子,从出生就因母亲的身世而受到周遭诸多质疑与无视,被迫无奈隐居后山那片孤寂竹林别苑里这么些年。想必心中盈满万般委屈和无奈。反观他这个父亲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么多年还是无力揪出那些躲在暗地里渲染白仙儿母子流言蜚语的最大祸首。自打白仙儿失踪后,八年来在这世间宛如消声匿迹般音信全无。使得他心神俱伤,恍惚得宛如只剩下一具空壳残魂游荡于人世间,这八年他一直盲目无目的遍寻各地暗访爱妻下落,但都无功而返。
从而,他对墨儿便也缺少了父子之间应有的照顾与相处。
想来,是他凌肃亏欠他们母子太多太多。倘若当初他未执意强求这段异族的姻缘,或许墨儿也无需出生便受此番磨难。白仙儿的失踪与墨儿这亦妖亦人的身世,归根结底罪魁祸首全因是他凌肃种下的祸根罢了!
收回对凌羽墨疼爱与愧疚的眼神轻叹口气,凌肃拿起之前放下的茶盏啜了最后一口略微苦涩的茶。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面对儿子,凌肃一直都带着无尽愧疚与懊悔。尤其当他亲眼看到墨儿十八岁那年体内暗藏的狐族血封印解开爆发后,爱子那副异于常人,非人非妖的模样。现下回想还是非常后怕与担忧,从那之后,他一直努力想要弥补疼爱墨儿的意愿则有增无减。
但是,随着爱妻白仙儿的突然离去则使他耗尽大半心神,无力再去顾及身边唯一的亲人。
爱亦难,失则痛。
八年间,他一直埋首公务以麻醉自己以及疯魔那般遍寻爱妻踪迹,却在那一夜之间惊觉愧对了自己唯一仅存的血脉。
一口浓茶入口,苦涩之味灌心。正如他面对白仙儿的眷恋及对墨儿的悔悟般
在凌羽墨的凤眼中已经看透了父亲眼里那掩饰不住的难过与后悔,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也随之幽暗了些许。修长的手指拎起温热的茶壶替父亲续了一杯热茶,语中关怀地轻声道一句:“茶有些凉了。”
凌肃盯住凌羽墨这番倒茶的举动,忽然抿唇释然一笑。
“为父想到你娘亲也是如此贴心之人。记得当初她亦是主动为我续上此热茶一杯,自己却最爱与我对饮那京都的樱花酒……一人饮茶,一人饮酒相互对酌,想起来那些日子好不惬意……”不期然地,凌肃回忆起白仙儿眼眶就微微湿润。即便身为一城之主,平素里是一介硬汉武者,心如玄铁维护着整座城池的安定。但他终究是个凡夫俗子。面对墨儿与爱妻有着极其相似神韵的面孔,他无法不再度勾起心底深深的惦念。
天知道他爱惨了白仙儿,所以无法忍受转眼失去她的世间。记得刚失去她的时日里,他甚至一度将怨恨埋怨附加到凌羽墨的身上。那时的他一度疯狂得任何人都无法靠近自己,完全封闭了心门,如同抽离了自身灵魂。怕勾起失去之痛,他甚至不愿意看到与白仙儿极其神似的凌羽墨。直到凌羽墨十八岁那晚变幻为妖魔形态的那刻才幡然醒悟。
凌肃醒悟若是自己再这般颓废与憎恶,甚至就这么心死如灰下去。那么墨儿又将何去何从?唯有振作,他才能护住墨儿周全不枉为人父啊。
凌肃自然是知晓魔界鬼族与狐族延续千年的战祸。在他心中无论白仙儿是人是妖,他早已发誓要守护这个女人生生世世直到生命枯竭。他明白自己终究只不过一介命如蝼蚁般卑微凡人,白仙儿在凡界失去所有踪迹,遍寻不得所踪。相信其中必有困苦缘由,怪只怪自己一介肉身凡胎,无法助力妻子分毫。八年来他无时无刻探寻着妻子下落却终而不得,可叹凡人的能力实在渺小得可怜,人间与魔界终究差距甚大。他无法打听到任何有关九尾狐一族的现况,也无法探知青丘所在地。更无法得知九尾灵珠所藏何处。
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极力维护墨儿的人生走回正轨,只做一个普通人。这样对于白仙儿也能够个交代。
对于父亲突然长久的沉默,凌羽墨依旧只是抿唇不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波动,仿佛父亲这番对娘亲的哀叹与回想对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似得。
爱之深则意难平。他认为父母这种跨越异界的悖逆之爱,看似荒谬却是这个乱世之中最为难能可贵的真情。或许他能够理解父亲爱之深刻,深刻到失去挚爱后失魂暴戾到连亲生儿子都能一并舍弃的地步。
若非不是爱得这般深入骨髓容不得半点缺陷,又怎会痛彻心扉到魔怔的地步呢。
事实上,很久以前凌羽墨便明白。自己的出生或许对父母来说并非一件喜事……更甚是一场阴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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