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客栈,北堂胤便问我:“你去见了李岳阳?”
我颔首,之前他说过把父亲的尸首替换出来了,不去找他,我又如何得知父亲的尸骨如今在何处。见北堂胤神色有些凝重,我便安抚道:“他虽是李家人,但我想他应该是不同的。”
北堂胤不再说话,脸上却没有因我的话而变的松快,我也没有放在心上,虽然对李岳阳了解不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跟李良成和李明月不是一丘之貉,应该不会泄露我的行踪。
在客栈静候了好几天,我每日在窗前观察着怡王府的动静,接连两日没有官兵进去搜查,也不见黑衣人前往,我想今晚便可以进去寻找父亲了。
我独来独往惯了,虽然北堂胤一再叮嘱我做任何事应提前与他商量,可今晚我仍是一人独自去了怡王府。
在怡王府我虽只生活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但这里的一庭一院,一草一木我依旧是熟悉的,所以到李岳阳跟我讲的后院根本没费什么功夫。
娥眉般的上弦月孤零零地挂在云头,清冷的月光若有若无地映照着院子,原本干净整洁的院子此时已破烂不堪,杂草丛生,很是凄凉。虽已是暖春,夜晚的风一阵阵吹来,我仍觉得背后透着一丝丝凉意。偶尔几阵强风穿墙越院,在破烂的门窗上唱起了幽怨的歌儿,仿佛亡者不甘的哭诉。
我很快在一堆杂草里找到了一个矮小的荒冢,没有石碑,没有姓名,我想这便是父亲的埋骨之地了。我在墓前跪下,眼泪止不住划过脸庞,当初有多叛逆,如今心中便有多悔恨,“对不起,父亲,是我害了您,女儿不孝,这么久才来接您,对不起,对不起……”
眼前浮现曾经的种种,全是达奚野的包容和宠爱,他不苟言笑,可从来不对我说一个重字。他背负着如山一般的仇恨,却隐忍着从不在我面前透露一星半点。他不是我的父亲,可我在不知不觉间早就把他当成了父亲。我恨我自己为何早不明白?若是明白,也不会在分别的最后那天对他恶言相向,他那时该多么伤心!
我用双手挖掘着坟墓,一点点刨开沙石泥土的手忍不住颤抖,不是因为手在流血,而是心在受着煎熬。“子欲养而亲不在。”这其中有多少遗憾和悔恨,如鱼饮水,冷暖也只有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我挖了多久,一具尸骸渐渐出现在我眼前,头和身子显然是被放置的人摆回在了一起。我一时想到父亲被人割了头颅,身首异处,更是难以忍受地想要放声痛哭,我紧紧地咬住下唇,身体因隐忍而不住地颤抖,或许此时我的脸也扭曲的可怕。
正当我沉浸在悲痛之中,周围突然骚动起来,我立马警觉地拔出了剑,无数火把也很快把我围在中间,小小的院子一下子人满为患。我暗骂一声,大意了!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李良成、李岳阳和李明月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刻看向李岳阳,他显得很是慌乱,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慕歌,真不是我……”
不是你?我冷笑一声,并不理会他,我竟信错了人!
“达奚慕歌,这回你可终于栽在我的手里了。”李明月显得非常得意,她发狂似的笑了一阵,举起她的左手,又恨得扭曲了脸,“今天,我定然要让你付出百倍的代价!”
李良成背着手,慢悠悠地开口,“达奚郡主,本相劝你还是放下武器投降,免得受皮肉之苦。本相念你年幼无知,到时候请皇上开恩,或许还可免你一死。”
“废话少说!想要本姑娘的命,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见不得李良成那虚伪的模样,多听他说一个字我都觉得脏了我的耳朵。
李良成冷哼一声,“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呀,要活的!”
李良成话音未落,我已提剑杀向人群,直向他而去,“擒贼先擒王”,想要脱身,只有先把李良成制住。
我的剑一向胜在一个“快”字,而今又剑招狠厉,不留破绽,对方很多士兵还没有出招就被我斩杀,逼得他们节节后退,李良成更是吓得往人群后面躲,慌乱间大声呼喝,“快,快挡住她!”
敌兵很快又把我紧紧围困在中间,我无心恋战,可左冲右突,依然难以突破包围圈,正在此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从外围杀入,很快解了我的危机。
“你们是何人?”几人与我背靠背站在一起,显然是友非敌,从武功招式来看,应该就是前几天在王府与敌兵搏杀的那群人。
“少主放心,我等奉女皇之命在此协助少主抢回勇毅王等人的尸首。”
原来是西陵女皇,这些黑衣人竟全是女子,这令我有些感动,我不知道西陵女皇与家母有何渊源,冲着她几次三番的维护,便可知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勇毅王”是父亲在草原时的封号,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她还这么称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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