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防卫森严,太子不是泛泛之辈。五皇子强人所难,未免太明目张胆。”
赵圳方才流露的杀意,我看得分明。他不是说说而已。
魏修是太子,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动了他,想全身而退,痴人说梦。
“你很了解他?”
赵圳把玩着地上的蛊虫,我悄然退后。
被这虫子沾染上,不被毒死,亦被恶寒。二者,我都不想。
“并未。”
“但堂堂一国太子,事关国运朝堂风云。且不说,我没有那个本事,便是有,此等必死无疑之事,我宁可自己抹刀子来得干净。”
对赵圳,我不清楚此人到底经历过什么。一个皇子,金枝玉叶,天之骄子,却流落于宁家村那种犄角旮旯村,以装痴傻装聋哑偷生,必然是为了躲避什么。
一个装傻混肴视线之人,精通蛊毒之事,府中藏有杀人如麻的蛊人。能在天子脚下躲过层层眼线,恐怕不单单是孤身谋划。
“五皇子此举,着实令人不齿。太子生辰宴上邀你贵为上宾,替你得罪了世家公子,你却在此处谋划取他性命。五皇子莫不是也想要那九五之位?”
左右横竖是死路,我此刻已顾不得言语上的激进,亦在试探赵圳的意图。
赵圳勾唇,仿若鬼魅。扬着最俊美的面容,吐露骇人听人的言辞。
“手握生杀予夺,覆王权,铸盛世。有错?”
我缄默。
赵圳的意图,在我的意料之中,亦在意料之外。
我对大周朝,谈不上殉国忘身,甚至不清楚这个皇朝的结构。
但也深知,争权夺利、颠覆王朝意味着什么。
“一月后,南山狩猎,魏修也在。”
我知赵圳所指何意,魏修千方百计让我照顾他,他却要魏修的命。
我忽然很好奇,他与魏修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
地上的蛊人,已赫然站立起来。漆黑的胸膛,暴露着干枯的内脏,蛊虫已重新回到它体内。
这东西杀不死!
这一想法,令我颤栗。
“子母蛊,母蛊不死,蛊身不灭。”
赵圳的话,令我犹如置身冰窖。
“南山狩猎之前,每日阿大陪你练身手。”
每日练身手?
生与死的以命相搏,他竟轻描淡写,一句练身手!
“五皇子,我可与你有过节?”
生死之仇,也不过是一刀子的事。一月,三十天,一天一次与阎王搏斗,对方还是杀不死的蛊人!
今夜我侥幸,能存活。
但明日呢?这一身的伤,站立都是问题,更别妄想再次将这东西开膛破肚。
赵圳兴许是乏了,未再发难于我。
等房内再次归于沉寂,已是后半夜。
方鄞,一夜未归。
我,一夜未眠。
方鄞回来,已是天明,一身剑伤,奄奄一息。
我不知道方鄞昨夜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情,能将他伤成这般模样,对方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随行回来的商陆,脸色铁青,身上也有几处轻伤。
拖着疲惫的身躯,我强撑着为方鄞鞍前马后,换清水、换衣物。
而商陆的医术,令人侧目。
我虽不懂医术道行,但也能看得出,此人医术绝非一般人可比拟。
商陆处理完方鄞的伤势,不便久留,匆匆离开了府。
而赵圳这边,显然昨夜到方鄞房中之前,亦经历了一场生死。
房内的搏斗痕迹明显,躺了十几具尸体,皆身着黑衣蒙面。
而我昨夜,竟然毫无察觉!
五皇子府遇刺一事,惊动了皇帝,一早便移交兵部彻查此事。
方鄞的身负重伤,成了忠心护主,皇帝嘉赏,官升三品。
一时间,临安城风声鹤唳,安生了不少。
但方鄞这次伤的极重,昏迷了一月有余,方才好转。
可这短短的一月,于我而言,是一场炼狱。
那种胳膊折了,接上;腿断了,接上;再折了,再接上;再断了,再接上的身心疼痛......
死不了,却生不如死。
为苟活,我拖着满身的伤痕不眠不休地日夜防备着,不知何时,会从何处突然袭击而来的蛊人,与之垂死挣扎。
那种力量相差悬殊地搏斗,那种明知不敌却不得不奋力求生的被动,令我恐惧,无力,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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