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没有阻止,任她发泄,半晌后等她累了,他起来把地上的女人拉到身边。

他抬手替她擦拭眼泪,温热的触觉令男人指腹一滞。

甄宓像是累了,被他拉到床上后僵硬坐着,他略凉的手指触到她脸上,动作是她未感受过的温柔,是怜惜,还是同情?

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多年过去,她还是很美,只是眼中没了当年的倔强,也没了冷傲,只有数不尽的空洞,和怅惘。

一股冲动冒到心尖,曹丕突然上前按住她的肩,头偏下去,唇角的吻没有落下,就被她躲开,按住她肩膀的力度加重不少,甄宓侧着头避开他第二个吻。

没再继续,男人动作顿住,分明和她离得很近,他却觉得极远,她的心,他抓不住。

至于那里住的是袁熙还是子健,他已经没力气再去追究了。

“你我这么多年,倒是从未变过。”疑是自嘲,又像悲哀,嗓音透着几丝沙哑。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外人眼中的亲密,多年累积的疏离……

“今日忽然看到一封书信,飘逸洒竣,文采斐然,”他忽然跳转话题,眼中的低落流失太快,以至无人看见。

曹丕把放在琴旁的竹简拿了过来,低眸递给甄宓。刚刚看到他太惊慌,一时间没留意到除了古琴他还带来了其他东西。

可,他带这东西做什么?若说是晚间不睡特意来找她品鉴诗文……甄宓自然不信。

心中的不安又出来了,甄宓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东西好似有千斤重,重到她不敢去接。

曹丕也不催,竹简在半空置着,两人似在无声对峙。叹了口气,甄宓认输把东西接到手中。

在曹丕的示意下,她把卷着的竹简展开,上面的字迹让她瞳孔缩起,抓着两段的手突然一紧。

男人眼睛眯起,继续端详她的反应。

沙漏里的沙子已经沉底,空气有些稀薄下来,看完整篇诗文,甄宓已经脸色大白,她转身对向曹丕,语气带着急迫,“陛下这一定是栽赃陷害,他不可能……”

男人斜靠着床柱,右手搭在腿上,流里流气的坐姿露出慵懒,不达眼底的笑尽藏风雨欲来的波涛巨浪。

甄宓被他这个样子给吓到了,一时间忘了接下来的话。

“不可能什么?”他唇角勾得更深,眼中的玩味让甄宓有些不舒服,抬手摸着她肩上黑发,“怎么不继续说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他的怒意,甄宓干脆再次跪了下来,“妾只是不想陛下冤枉手足。”

这竹简内有两篇诗文,均是曹植一贯文风,一篇是写对甄宓的爱恋之情,一篇是起兵造反之意。

已经活到这种地步了,甄宓当然是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可有人不得不在意。

曹丕今日把这东西给她看,该是信了这东西。不直接问罪而是过来找她,就说明他想惩罚的人是曹植。

都记得那一脸阳光单纯的笑,在她心里,曹植一直是个没有心机的大男孩儿。

说实话,她不想看到他死。

忽然甄宓想到那一晚曹丕问她的那个问题,“若我和子健只能活一个,你希望是谁?”

分明是多年前的事,可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这话让她心里一抖,原因是……她接受不了子桓死的这种假设。

子桓和弟弟之间矛盾嫌隙并非一天所成,主要是因为世子之争,可其中也定有……甄宓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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