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你不再是赵国的公主,出了赵境,海阔天空,岂不更好?”

这是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出了赵境,海阔天空,可,又怎会好?

她生来尊贵,养尊处优,睡的是绫罗软缎,食的是海味山珍,即使是在窘迫寒饿之际,都不愿吃平常百姓家的豆羹米豌。

豆翠绿,汤乳白,这黑乎乎的一团,如何下口?流浪在外,四处漂零,住食无依,母亲说的“好,”她实在无法体会。

她自幼长在赵宫,身份尊贵,父王疼爱,所用之物,皆是赵国头一份儿,宫人眼中的羡慕,姊妹口中的嫉妒,对她而言是常态。

她的母亲是赵国最尊贵的女人,赵国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彩罗绸缎,稀世珍宝,只要她要,便会有人恭恭敬恭敬,双手捧上。

只是,这唾手可得的玩意儿,也少了新鲜,玩完她便毁掉丢弃,过后就忘,从不珍惜。

最近,她迷上了另一件东西,从秦到赵的质子,秦国王孙,公子异人。

与他相遇是偶然,他样貌俊逸,温润知礼,处在豆蔻中的少女,很难不被这样的男子所吸引。

只是此人虽看着柔和,却并不怯懦,对她的示好暗许,竟视若无睹,丝毫不理。

“一质子还敢如此张扬,枉顾公主恩典,他以为他是谁?”

这是她身边宫女在替她挽发时义愤填膺说出口的。

公主雅只是笑笑,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新鲜趣味。

若只是为保活命曲意逢迎,便也配不上她的喜欢。很好,越是难得到的东西,捕捉的过程才越有趣。

赵人和秦人很像,生来喜欢掠夺,不择手段地占有,公主雅,亦是如此。

想要的总是轻易得到,一味的听话,也是无趣得很。漫长的宫廷生活,她找到了一件打发时间的事儿。

征服那个男人,让他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随意差遣,任她顺心。

出乎她的意料,这场游戏已经进行了一月有余,赢异人还是和初次见面一样,以礼待人,保持距离。

以往猎物,最长不会超过半月,不论是物还是人,可这个人,他的坚持,让公主雅兴趣更浓。

原本只是找了件打发时间的事儿,可一日日过去,渐渐地,事情超过了她的掌控,驯服异人渐渐变成她每日的重心,甚至成了一种执念。

派宫人送去的珍品点心,被一次次退回,她的邀约,他总是谦礼谢绝。

一日,秦国派使者来赵,欲两国和亲,结秦晋之好,不过,和亲的对象不是在赵为质的王孙异人,而是异人兄长,公子傒。

她自是不愿,找到异人说了联姻之事,再次诉说了心意,可男人却面相清冷,全无半分在意,“公主的事,异人无能为力。”

他依旧坐在庭外拨弄琴弦,悦耳的琴音,全然说明了他的毫不在意,心中染上气愤,她第一次尝到了气馁是什么滋味。

他说,她对他是占有,不是爱。

爱是什么,赵雅不懂。

母亲在她七岁时便杀了她乳母,从不肯抱她一次。绝不能被感情迷惑,想要不受伤,就要学会不动情,不对任何人动情。

这是母亲教给她的生存之道,想要的不必隐忍,拼力得到,威胁到自己的全部铲除,不论至亲!

“若你想要,我可以给。”她答了这么一句。

她不懂爱,可心想,这也定不是太难学。

宫中妃嫔日日对父王说爱,便费尽心思得到引起父王的注意,让他留宿在自家宫殿。这,不也是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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