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顺着苏沐的视线回望过去,果然看到两个小子并肩朝这边执礼走了过来。

值此时分,就连平日里最爱互啐的这两个人都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到灵祠前叩首跪拜后,四个人又聚在一起坐了下来。

程星琰敲了敲韦曙天的臂弯,“你不是说最近困扰很多吗?正巧苏先生和黎先生都在这里,不如说出来,让我们为你排解排解。”

韦曙天蹙了蹙眉头,“算了吧……两位先生应该都累了,就不叨扰了吧……”

黎默淡淡一笑,“没关系,你且说来便可,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韦曙天目光微闪,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先生应该记得当时晋王府邀请我做客吧?”

“记得。”黎默与苏沐两人齐齐点了点头。

韦曙天扬眉道:“欧阳准贪污案定罪后,暮州府司的职位也就空了下来。当时晋王爷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陛下已经有意提拔我出任此职,我本是小辈,自知不能胜任,但未免也动了心,想借此一展抱负……后来我就这么开开心心地在家里等,结果这事就没了后话,直到前天,陛下突然下了道旨意,指派了另一人出任暮州府司……”

黎默饶有兴趣地问道:“陛下指派了何人?”

“范乜,”韦曙天喝了口茶,忿愤地道:“先生您肯定知道,这范乜也不过是个年轻晚辈,况且他向来口风不好,出任暮州府司,恐怕和欧阳准也没什么两样吧?”

黎默再次问道:“你可知这范乜是何人之子?”

“范逸云范先生,”韦曙天不加思忖便道:“他父亲倒是帝都里出了名的贤士,也是中书令府当下的红人。”

黎默冷冷一笑,“暮州府司虽然不是朝中要职,但对朝中大员来说却着实是一块肥肉,这么一块肥肉,到手者会舍得放手吗?”

闻言,韦曙天自责道:“都怪我……若不是我畏手畏脚,又岂会让那些人得逞……”

“其实你也不必沮丧,”黎默拍了下他的手背,喃喃道:“你还年轻,诸多是是非非你都还未经历。在如今这个世道,你身上的赤子之心早已是奢侈之物,你只要保住它,总会有让你大展宏图的机会的。”

韦曙天安静地点了下头。程星琰作为好友在旁默默守着。苏沐则并未表现出什么关心的意思。

细观此状,黎默唇边浮起一抹浅浅的笑靥。

雨停后,这几位清明前来祭拜晏安的学士纷纷告辞离开,只留下苏沐一人仍守在晏安衣冠冢前。

对于皇家而言,除去年尾祭礼,清明时节也是一年里最为忙碌的时节。礼部早在三月上旬便开始规划今年的扫陵方案,中间流程改了又改,终于拿出一套既符合当今育帝的口味,又不失祖训礼节的方案。

然,即便如此,霍政青作为御林军节制军侯,皇陵周围还是派兵层层把守,生怕出了任何差池,因此被人抓住把柄落罪。

尽过皇陵祭祀的一应流程,再将派驻的御林军全部重新归位后,霍政青返回冠军侯府时已是黄昏。

雨彻底停了,天地间焕然一新,只不过街道的低洼处难免还积聚着浅浅的水洼。夜幕垂下,绛安街街市间终于安静下来。霍政青换了身衣服,这才徒步安静地走到黎宅拜访。

黎默从京郊回来,当即置了个火盆在后院,虽然在帝都不敢私设先人牌位,但黎默还是坚持寒食一天,悲愤交集的她连晚饭也没有吃。

翟燊之领冠军侯进来时,黎默未免有些诧异,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形容,向着霍政青迎过去。

“我想我应该过来的,”未等黎默开口,霍政青首先解释起来,“我过来的未免有些唐突,你勿见怪。”

霍政青从来没把自己当做萧家的外人,这么多年来黎默也习惯,由是低眉道:“没事的,这个时辰街上也不会有什么人,也不会引人耳目的。”

说着,黎默搬来一只矮凳递给霍政青。

霍政青接过矮凳并未坐下,余光瞥到院子里横放着的那只火盆,淡淡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宅子里设火盆祭奠先人,只不过非常时期,还需多加谨慎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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