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已然西斜。冯锦醒来只觉着冷,潮湿阴冷的感觉直入骨髓,眼皮重若千钧,良久才缓缓睁开。
她尝试着挪动手臂,却发觉两只手近乎麻木,忍着不适翻过身来,手脚并用跄踉站起,急切的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了拓跋浚。摇晃着走至跟前,刚要叫他,就感觉到他轻微地动了动。
拓跋浚先前落下来时有意识地护着冯锦,自己却毫不躲避地在砂石上滚,这会儿才觉得后背钻心地疼。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耳畔已能听见冯锦焦急地喊他,一瞬间倒松了口气,还好她没事。
躺在一片泥泞中的身体终于微微能动弹几下,他眼前的光点渐渐放大,显露出一个熟悉的轮廓。冯锦紧抿着唇,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焦急。他努力地挣扎着撑起上身,好不容易稳住了眩晕的感觉,一开口,声音嘶哑:“锦儿,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殿下不要动,我蹭破些皮罢了,不碍事。”她方才找到拓跋浚时,见他面容惨白,呼吸起伏微弱,以为竟又要同自己亲爱之人死别,恍如密针刺心,懊悔自己提出要来探路。见他醒来,冯锦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一些,才想起来瞧瞧这四周,查看二人究竟落到了什么地方。
这原是个山谷,人迹罕至,周围荒凉无比。不过好在前一日下了场雨,地上有泥,不至于太过坚硬,也算是他们两人不幸中的万幸。
与拓跋浚商议后,二人慢慢慢慢往前挪,瞧着时不时便出现在脚底的尖利石块,冯锦更是心惊,若是方才拓跋浚摔下来,恰碰着这些石块,有个三长两短,她便是死也难原谅自己。
走了许久,拓跋浚霎时眼尖,发现了一处山洞,被尚未发芽的枯藤半遮着,欣喜之下声音也清朗了些许:“锦儿,那儿有个山洞,咱们要不进去看看?”
冯锦点点头,两人走近山洞,拿出走时从军营里拿来用布包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来吹燃。冯锦左手拨开洞口垂挂的枯藤,右手拿着火折子,先拓跋浚一步上前,微微躬身便向里探去。
倒是个十分大的山洞,内里因下了雨又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略有些潮,散落的岩石上有层薄薄的苔藓,但至少能避避风。
“殿下,这山洞好像深得很,或许沿着这儿便能穿过去,就是山的另一边了。”冯锦往里探了探,倒没忘记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一脸兴奋地向拓跋浚汇报。
拓跋浚将她牵至身边:“你不许再乱跑,谁知山洞深处有没有什么猛兽栖息。等回到军营,叫一小队人来再探便是。”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想来今日是没有精力再寻出去的路了。拓跋浚折返洞口,拽了几枝没有被雨水浸泡的干枯藤蔓,将其点上。火苗在山洞里缓缓壮大,身边冯锦的脸也在温暖的光焰中越发地柔和起来。
而另一边的军帐中,副将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通报世子与夫人回来了。碰上薛子轲推门进来送清火的草药:“请问将军,世子殿下和锦夫人何在?”
等到副将一五一十将情况说明,他慌忙放下手里的药包:“那将军为何还不快去找?既然已经约定了要在山脚下见,那山又不算大,他们怎么可能至今还不见人影。”
“薛大人,我已派去人了,还未曾有回信。”副将心里其实也已经十分着急了,一来怕猛兽出没,二来若是世子与夫人双双成为敌军俘虏,传回平城,他们这些人怕也难辞其咎。
“人不宜太多,麻烦将军叫两三个人,我也一起,直接上山去找。”薛子轲忽然感到一阵不安,“务必要快些找到夫人......夫人与世子。”
几人沿着山路,提着光线微微亮的马灯,一边走一边喊他们二人,却许久也得不到回应。正当所有人都心灰意冷,开始担忧拓跋浚和冯锦会不会被俘时,薛子轲突然从坐着歇息的石头边上发现一个荷包。
青灰色的绸缎上以金线绣着一只锦凰,他一眼便认出是冯锦随身携带的。那荷包夹在石头和山路的缝隙中,有新的磨损痕迹,不像是走路途中掉落的,倒像从衣裳上直接剐蹭下来了。
“人恐怕就在这附近。”薛子轲回身一瞧,是个不深却也不浅的山谷,赶忙喊道,“快,到山谷里去找,大概是夫人落下山谷时,荷包掉出,被石头拦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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