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史小珞和牛大宝离开后,牛家娘瘫坐在地上。上一秒还是孩子承欢膝下的快乐,这一秒却成了毫无准备的骨肉分离。

她双手拄地,呆望门口,抑制不住的泪水横流,嘴里轻唤着“大宝大宝啊...”

牛力喜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熟悉的家中倏然间变得冷清和凄凉。他泪眼婆娑,看着家里的摆设,似乎到处都有几个孩子的身影,那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他手足无措,要做的事好像很多,但一时间竟什么都想不起了。

他盯着地上那把菜刀,颤颤巍巍地弓身捡起,可当放回灶台的时候,他竟然一下看到往日三妹儿帮忙做饭,大宝赖皮偷吃的场景,是那样的清晰和真切。

“我的孩儿啊...”牛力喜伸手欲要触摸,却猛然间空空如也。

他终于忍不住,拄着灶台,嚎啕大哭起来。

牛家娘听见哭声站起身,扬着拳头就朝牛力喜的后背捶来:“你这是作啥?!你这是要我命啊!这是要我的命啊!”

捶了不知多少下,力气尽了,便趴在牛力喜背上泣不可仰。

牛力喜颤抖着转过身,勉强靠在灶台上,拥住已经有十几年没认真拥抱过的老伴。轻轻抚着她不在挺直的背,看着她不再乌黑的头发,又想起四十年前初见她时的样子。一晃大半辈子过去了,这朴实的女人啊,把她的一生全部给了自己和孩子。

牛力喜抽抽鼻子,泪水流得更甚了,向来不喜欢解释的他,竟破天荒地哽咽道:“孩儿他娘啊,铁路早就断了,窟里的通信今儿也断了,刚刚窟外最后一个岗哨也死了,咱的大宝必须得走哇。”

牛家娘此刻抬起头,泪如泉涌,却无言以对。

牛力喜抬起干巴巴的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他娘啊,外面太乱了,我跑不动了,挨不到城里去了...就想让你陪陪我,你不会怨我吧?”

牛家娘听后,看着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男人,已不如当初那般健实,却依旧让人可靠。她能感觉到他内心的艰难,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亲情不亚于对任何一个孩子。

于是,她坚强地不再哭泣,像个孩童一般,稚气地抹掉鼻涕,深深地点了点头。

这看似朴实无华的婚姻啊,实则是恩山义海的真情。

老两口互相安抚,他们可能再也听不到孩子们的消息了,但内心却坚定着一份希望,绝不容动摇。

还是贫民窟最东头那片庄稼地,粮食收完,空旷如野。

史小珞拎着一个又沉又大的箱子,牛大宝手里握着一把铁锹,史炎和王大龙跟在二人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细心留意周身的情况,一路小跑朝贫民窟外围的电网而去。

牛大宝虽然没完全猜透父亲的用意,但越发感觉到情况的危机。他很想问个究竟,可匆忙的逃路,让他倒不出空来。

此时,四下漆黑,连个鬼影都没有,牛大宝停下脚步,站在大地里,把铁锹往地上一插,一副罢工的架势,问向史小珞:“小珞,咱为啥要跑?那几个人真是你们杀的?”

史小珞闻声站住,手里的箱子一刻不敢放松。他向周围望望,离开贫民窟已有小二里地,还未有‘追兵’跟来,想必说上几句话也无大碍。

史小珞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听到这个问题,便更为沉重。

他没有正面回答牛大宝的问题,却眯缝了一下眼睛,略有所思地走到了王大龙面前,不带表情地说道:“我也想问这个问题,那几个人到底是谁杀的。”

王大龙听后眉头一蹙,眼睛恍惚一下后,同样一脸不解。

他看向史炎和牛大宝,似乎对二人表现出了些许不信任,隔了几秒后,才直言对史小珞反问道:“难道...难道不是你干的?”

史小珞眼皮一跳,是我?!这真是太离谱了,怎么会是我?!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凭什么判断的是我?!如果真是我,你又为什么急着自首呢?

史小珞大惑不解,内心翻江倒海。但仍旧保持着克制和冷静。

他低头叹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再次抬起头,尽量心平气和,却忍不住讽刺的情绪,问向王大龙:“大龙哥,你为什么认为是我?”

王大龙再次扫了两眼史炎和牛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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