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里的射击场与普通的射击场不同,拿人练手的都是犯了错的人。

活着,靠的是天意。

汪浅有所耳闻却从没亲眼目睹过,沈长打开了射击场的大门,一进门便看到秦先生正坐在场内的软椅上,浑身跟软了骨头似的,像个垂垂老矣的人一样,半眯着假寐,跟断了气息般。

这模样和三年前秦先生回秦宅的时候一样,看得汪浅的心突突跳动着:“小叔?”

秦先生没答应,沈长慌了慌,也跟着喊了一声:“先生?”

汪浅飞奔过去,捏住秦先生的一只手用力的握着:“阿晋。”

秦先生停顿了片刻才散漫的抬了抬眼,见是汪浅,唇角微开:“你终于还是改了口。”

汪浅伏在他的膝间半背过身子去,看到他病恹恹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

“若不是我三年前的任性,秦家不会变成这样,你也不会落到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秦先生:“人之将死,不过是死前多遭罪些罢了,我的大限将至,活不长久未尝是件坏事。沈长,你先出去。”

秦先生吩咐着,又接着唤了声汪浅:“阿浅,你把身子探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汪浅将身子侧过去,附在他的耳边。

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凉的唇瓣绘着汪浅的朱唇,浅尝辄止,竟无半分的情色。

秦先生:“你听懂了吗?阿浅。”

汪浅隐隐落下泪来,“你终究还是狠心要扔下我先走了吗?”

秦先生:“阿浅,经历这么多事我才看的开,人活着为的是什么?编子为了钱,苏唯和蒋戈为了会长的位子。他们都盘算着出口的生意,秦家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垫脚石而已,可是阿浅你还太小,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秦先生笑了笑:“拉着你一道下地狱我不是没想过,但宠了你这么多年,我始终还是舍不得。”

汪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秦晋慢慢拭去那些断了线的泪珠:“不要哭,阿浅,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哭,你一哭,我就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汪浅:“我的任性是你放纵出来的,如今把我宠的无法无天,害的别的男人都受不了我的臭脾气你却准备一个人走了是什么意思?”

秦晋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人儿,她的稚嫩早已褪去,自己护了那么多年,将她高高举在秦家的中心。

原以为以自己的能力能惜她,怜她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可三年前的一场劫还是摧毁了他平生所有的自负,木子巷子里的一切既是南柯一梦,也是他和她躲不掉的噩梦。

汪浅双手握紧他的右手放在右鬓上泪眼朦胧的说道:“你不是喜欢木子巷吗?我们去木子巷好不好,永远都不回来了。”

木子巷有天真无邪的汪浅,霸道骄傲的秦晋,有善良愚钝的江平,美丽温柔的向采薇。

可也有一幕接一幕的悲剧。

秦晋面色沉痛的打断她:“阿浅……”

汪浅:“我听话还不行吗?我再也不闹了还不成吗?”

汪浅指着他右手的虎口声嘶力竭的说着:“你看看你这个疤,你是不是打算到死也不准备让我知道是怎么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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