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麻木得如同将要死了一般,此刻只想快快睡一觉,不是有人常说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么?我睡一觉,明天不就可以见到一轮新的太阳?不就可以把身上的晦光晒干?王顸一直认为自己在大事面前总是缺乏果断,据说这是胆气不足之人的共同特征。

眼下,王顸已经灰心丧气了:我今世的这个出身,似乎也没有多少含金量,怎么说呢?我这命势,真泥妈叫一个蹀躞!就算是一步一步挪到了长安城里,恐怕更是性命难保啊!我是去做什么?就是人质的陪衬啊,我一个十二岁的小毛孩子,能干什么呢?湘东王派我陪侍安梁郡王,其中有何深意?还不就是想把我阿耶和他绑到一条贼船上?在他看来,我也在北国太师的手中,我阿耶才会忠心耿耿?在此之前,不也一直忠心耿耿?

云锦似是看出了王顸的心情不好,忙说:“今夜在这太和驿站,差不多就是咱在梁国地界上的最后一夜,明日赶路,待到傍晚时分,差不多就能越过齐兴郡的边界,晚上再躺下睡觉的地方,应该就是南荆州了。”云锦阿姊一边说一边扶了王顸的肩,让他躺下,又把安梁郡王送进他的怀里,说:“好好睡,到了北国地界,至少无人敢害我们的身家性命。”

又是南荆州!梁国地界上的最后一夜!

王顸似乎瞬间恢复了记忆,湘东王乃是当朝皇帝任命的荆州刺史,北国所设南荆州,不就是南阳郡下的邓县?如此说来,这南北两国都想保全华夏九州之版图,以示自家江山为正统啊……

“常侍大人带了那些兵士,也是全副铠甲,刀枪齐备,依我看,也不是随便就有人敢拿我们如何!”王顸努力地让自己冷静、清醒,搜肠刮肚地想出这么几句话。但他仍然没想起来,这个人……庾常侍到底是谁?

“凭他?”玉奴轻轻地哼了一声,王顸能感觉到她满腔的气愤。安郡王又睡着了,玉奴在他的衾被上面盖了他那件狐狸皮的斗篷,说:“在你们心里,他庾信是何等人物?奴家不敢说,可在我们这等下人眼中,他就是一个饭桶加牲口。”

庾信!应该是一介文人!

“玉奴!”云锦阿姊像是要制止她,似有更多不便直说的隐情,玉奴继续说道:“建康城让侯景攻破之前,按理说,他这样世受皇恩的人,应该以身报国吧?可是,他呢,哎哟,丢人现眼的玩艺儿!此人先行一步,脚底下抹油,溜了!”

这样没骨头的人,如何还能继续活着浪费粮食?他没有上司么?他的上司如何就不能一刀要了他的狗命?王顸认为,战场之上的逃兵,如同考场上作弊,如同婚内出轨,如同公众人物偷税……

“而且,后来呢,人模狗样地,恬着个脸子,逃回了江陵!”玉奴对庾常侍的这番定义,简直就是后世之人所言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她的愤怒发自肺腑:“更让我这等奴婢想不明白的是,大王殿下依然是高官厚禄地待他,凭什么呀?他有何德何能?唉!”读书网us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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