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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顸一觉醒来,已是午夜时分,云锦阿姊大睁着两眼,紧紧地搂住怀中的安郡王,由此得知那个叫余粮的独腿壮汉并未真正来过他面前,刚才扰乱心情之事,仅仅是一帘春梦而已。王顸问:“阿姊,我睡了好久么?”

“哦,三个时辰要多一些吧!”

“他们呢?”

“一直在马上!”

“如何听不见他们说话?”

“一直在赶路,想说的都说了,又口干舌燥的,还说什么呢?说来说去,将来还不是看人脸色行事?”云锦说话的声音极轻,轻到王顸需要把耳朵贴到她肩头才能听清。

外面有些冷,极细的风吹进车棚里来,王顸便觉得不再如昨日午后那般头昏脑胀。只是心中十分不解,为何是那独腿汉子来至梦里,又与他纠缠了那么久?难道,仅仅是要告诉他,以后要小心长安城里派到江南去的细作?

云锦小声说道:“常侍大人已派陈儿洒带两人前去报信,不知这个时辰可到了磨盘峪驿站,按大人之意,陈儿洒快马加鞭抵达驿站,只需向驿丞说明我们的人员马匹,即可速速返回。”由此看来,她也知道刚刚几个时辰,王顸睡得太沉,对外面之事一概不知。

王顸哦了一声,伸长了脖子向外望去,只是看见杜牧耕的手里提了竹风灯,光如青豆,勉强能看清前面的路。

“哪里来的风灯?这东西让人看着稀罕!”

“杜黄门在路边砍了竹子,片刻功夫就编出来,真有他的本事。”云锦依然是压得极低的声音,像是怕打搅了每一个人。王顸无心去想这么一盏风灯,眼前又晃动起余粮的脸,他知道这不是在做梦,冷风吹得他的头脑十分清醒,但他极想知道余粮所说,跛足将军在建康娶到两位皇室女儿,究竟是真是假?

思索片刻,张了张嘴,终归没问,王顸就闭了眼睛,暗想这磨盘峪驿站会是何等窘迫?难不成也是如同镇安关,连个八品驿丞都配不起了?若北朝已窘迫到如此地步,那,我等众人何不中途折回?

还是余粮!回想起昨日清晨那一幕,王顸竟有些害怕了,难道侯运德安抚手下那些残疾兵卒,真的比守好驿站还重要?若余粮所言皆属事实,宇文太师也就更令人可怕!连这些伤残之士都如此细致地掌握南国时局,岂不是全民皆兵?一呼百应?

既然建康城里密布宇文太师所派细作,江陵城里自然也有!王顸拉紧了衣衫领口,仍觉得冷风钻遍全身,问道:“阿姊在江陵,可听说城里有北朝细作?”

“如何想起问这个?”

“镇安关那些送粮草之人,十分晓得建康时局,我自然想多了些。若无细作,他们何以知根知底?”王顸不便说在梦中与独腿汉子余粮言谈之事,只得换了说法,编了这个缘由。云锦就叹气了,说:“虽说未亲眼见过,照理是有的,如若不然,为何落到敌兵压境的田地?”

王顸暗想,敌兵压境,也非全部算成细作所为,也有襄阳逆贼私通北国太师谗言所致,正要说出这番见识,却听得外面有更加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云奴喜出望外,脱口而道:“呀,该是陈儿洒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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