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某并不关心那些权谋之争,毕竟这些根本就无所谓公正与否,也没有完全清晰的是非黑白界限。身处高位之人,有几个真正无辜呢。身为判官,只需尽好职分,凭良心断案。至于陛下需要的时候,鹿某自然会以陛下为先。”鹿音歧转过身来,仔细端详着一身囚徒打扮的宗继,上一刻还在九天之上不染凡尘的人,此时已经摔入泥潭。

“刚刚在朝堂之上,那些大臣听到陛下应允我受够百日刑罚才肯罢休,如今只是毫发无损地拘在这里,恐怕又会给她添上许多棘手的麻烦。”宗继早晨酒醒之后,发觉自己已经做下伤霍存之心的事情,如今冷静下来思考,他的确过意不去,让霍存隐瞒真相,顶住了这么大的压力。

“难不成太傅大人是想主动申请刑部大牢对您一视同仁,日日大刑伺候,昭告天下您行端坐正,没有蒙受陛下的偏私?”鹿音歧嗤笑出声,与其说是为霍存着想,她更愿意觉得宗继是在为自己挽回名声。

“有何不可?还有,宗某已经不是太傅,罪囚之身,连个庶人都比不上,鹿大人勿要再失言错称。”宗继何尝听不出来,到现在了,鹿音歧依旧叫他一声太傅,是对他享受霍存偏袒却让霍存承受他人压力的莫大讽刺。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愿再虚与委蛇给你面子。宗继,你也不用假惺惺用苦肉计避嫌,以退为进,博取陛下还有其他人的怜悯同情,陛下早就为你盘算好了,为了掩人耳目,会在你出狱的前几日在你身上做下一些皮肉伤痕,你大可放心。”鹿音歧往前几步,扯住宗继囚服的衣领,“不仅如此,陛下还吩咐了让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保证你每隔一日能沐浴一次。她生怕你守丧期间又经受牢狱之灾出个什么好歹,可是她呢,谁去心疼心疼她呢?”

鹿音歧自知失态,讪讪地收回手来。宗继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镣铐碰撞,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声音。

鹿音歧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披头散发、囚服加身甚至镣铐束缚都不能让宗继身上淡定从容的气度减少分毫,她自觉没趣,拂袖离开。

三重牢门紧紧关上,趁着鹿音歧离开,门轴发出刺耳的铁锈摩擦的声音,宗继不必再强打精神硬撑,低垂下头自言自语道:“小存,这一次是我欠你的,不过,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被霍存默许,偷跑过来凑热闹的端木俍在牢房外面等到鹿音歧出来,最外层铁门缓缓地一开一合之间,她看到了里面的构造:

三重铁门把囚室分隔成三进的空间,宗继被关押在最里面,带着手铐脚镣。而通过三指粗的铁链连在墙壁上,本来应该用铁锁束在脖子上的颈钳因为霍存心疼没有叫人用上,被高高挂在墙壁上。中间一重是来人探视时把犯人往外提一格以便拉近距离所用,走到这一间来那颈钳才真正派上用场,限制犯人的活动范围,严防逃脱;当然,上刑拷打也在这一间进行。最外面一间是给探视或提审的人预留的空间,但凡人员进入,都要把外面两重门锁好,探视者也必须被锁在最外面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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