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不是……该去看看表哥?”百般忖度后,沈梦华佯作淡定地小心翼翼问母亲道,“也算是……礼尚往来吧?”
沈夫人看看她,冷哼一声:“亏你还知道礼尚往来!可你别忘了,姑爷现在是礼部侍郎,堪堪压住司隶,岂能容你走亲戚似的随意来往?真是白当了这几年侍郎夫人。”
沈梦华面颊蹭地涌上两抹晕红,幸得夜色下未被察觉。她语调越发局促,唯唯道:“母亲教训得是……那我回去跟侍郎商量一番,再做决定罢……”
话虽如此说,她心里却如明镜似的,自己绝不敢在秦桓面前提此事。按说探望表哥在常理之中秦桓未必不许,她大可一试,奈何思来想去,她宁可强忍相思,也不愿在寡情的秦桓面前多说一字。原本满怀希冀的心情当即跌落,再提不起半点精神。
陪沈夫人转了几圈,合碧寻来道一声天色已晚,沈梦华闻言方记起临行前秦桓那句冷漠的“早些回府”,再问过当下时辰,浑不知已然定更过半,心下不觉吃了一惊。侍郎府素来二更熄灯,回府晚了必要被秦桓诘问,日后监管更加严苛……沈梦华急忙命人备车,又差人去找小姐,待郑氏牵着秦如月小跑着赶来门口,几人匆匆上车,车夫一路催马奔秦府而去。
母女二人依偎在昏暗的车厢中,俱都不出一声。秦如月因临别时不舍郑氏,又觉今后不知何时才能再随母亲出府,心中难过;沈梦华则是对即将面对的秦桓冷言质问而心内战战兢兢。似是过了许久马车才慢下来,车夫甩个鞭花轻吁一声停在府前。下了车,沈梦华僵硬地扯扯衣袂,携秦如月往后堂走。转过月儿门,便见昏暗树影间闪出斑驳灯火,不由微怔,心想难得今日秦桓没往书房去,竟这么早便回房了?
房门开时,孙莫岚正在案前伺墨,见沈梦华入内,撤步施礼。沈梦华应着,眸光闪烁直望秦桓脸上扫,觑着他烛灯下明暗莫测的面色,试图揣摩他此时心绪。秦桓听得妻女进屋,并未抬眼一看,自提笔写着什么,冷冷道:
“临行前还信誓旦旦说回来补课,只怕写不得几个字,就该拿着孩子困倦、熬夜伤身为由,就此撂下了。”
“……今日母亲身体见好,一时高兴,留下用了饭,多说了会话……”沈梦华低声细气说道,不着痕迹地松开秦如月。女孩低垂眼睫默默上前,恭身轻轻叫声“父亲”,秦桓似未听见,窸窸窣窣地翻过纸页,眉宇间半分波澜也无,垂眸又道:
“多说一会,就直拖到二更,果然是——母女情深。”灯花一爆,烛光摇摆了几下,他顺势取过黄笺铺开,一双狭长眼眸转向孙莫岚,面色稍微缓和了些:“嬷嬷,你去厨间吩咐撤灯收火,再来领小姐回去安寝。”
孙莫岚领命出了屋,室内的沉寂让沈梦华更加窘迫,她几次掂夺,勉强一笑道:“官人……这么晚了,还在处理公务?”
秦桓手下未停,也未曾答言,直到笔走游龙将奏折写完收好,才缓缓靠在椅背上,看向秦如月问:
“今日七公主寿宴,可开心?”
他破天荒地一改往日对女儿不闻不问之态,秦如月摸不准他意图所在,左思右想,如实道:“开心。”
秦桓想是兴致不错,继续问道:“可见到什么有意思的人?”
“……有一位玉姐姐……”秦如月抿唇思量片刻,再补一句:“……人很好。”
“听闻南瑜公主未及终席便辞去,可是宴上出了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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