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村的夜晚一直都很宁静，没有人声嘈杂，也没有鸡鸣犬吠。
可是明显今天不太一样。
“老子敲死你们两个小犊子！”村东头仅剩一户灯火通明的人家门外，熙熙攘攘搬了凳子的坐着一排男女老少，而人群中间的，是一个脸上挂着狰狞表情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脸上交错着两道旧伤疤，要是被初来乍到的外乡人看见还会被以为是哪里来的恶汉。男人身边立着两个约摸四五岁的男孩，一个正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糊满脸，一个正痞里痞气地给身边的男人讨好赔笑道不是。男人两只手像拎小鸡崽似的一手提一个，嘴里谩骂个不停，却迟迟不见他真下手收拾正被教训着的两个罪魁祸首。
旁边看着好戏的乡亲们也不闲着，心直口快想说些什么也不憋在心里，呼啦啦一窝蜂全讲了出来。“这是小宋头说的多少次狠话了？也没见着他真下手打呀。”正端着粥碗喂小孙子饭的陈婆婆先开口。“哎...小宋头还不是下不去手？要我家里生这么两个灵灵光光的男娃娃，我也下不去手！”说话的孙大娘怀里抱着粉雕玉砌的小孙女，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奇的骨碌骨碌直转，左瞧瞧右看看的。“孙大娘，瞧着这小涓子像是又长了不少啊，这满村子也瞧不着比涓子坯子更好的女娃娃了吧！您也别羡慕别人屋的，不算男娃娃吃的用的多，您瞧着俩儿子牵出去光鲜，放了手就是满地跑的猴子，野的很！就看看宋家俩小的，要不是野得疯了，能冲撞了这宋家媳妇？”站在边上村西头刚过新婚燕尔的袁嫂盯着孙大娘怀里的小涓子不撒眼，日日夜夜盼自己能生出这么个灵省的娃娃盼的不得了。袁嫂的话一出口就像丢了个响雷，本来正还在唠着家长里短的村民们一转眼纷纷都将话题转到这宋家媳妇上，疑惑声层出不穷：“是啊...就说是这时日还未到，可差的也不远了啊，这怎么进去快两三个时辰了还没出来......”“对呀......”“宋家媳妇身体劲一直都好着呢，这是怎么个回事？”“莫不是被宋家那俩小子一撞给......”一贯口无遮拦的郑屠户忽地来了这么一句，换来他老婆气冲冲的一肘子，本人还站在原地愣头愣脑地摸脑袋，一脸憨厚：“媳妇儿你干嘛打我......”丝毫都没注意到围绕着他的一圈乡亲们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敏锐地感觉了不正常的冷场以及拎自己衣后领的那双大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先前一直讲好话卖乖的男孩对着那郑屠户就开始嚷嚷，一边嚷还一边偷偷看他爹的脸色：“冯家的你说什么呢！我娘怎么会出事呢！我娘吉人自有天......天......”“天相。”另一个男孩低垂着脑袋小声提醒道。“对！天相！”
“你们知道不？可奇了！昨儿个傍晚宋家那俩出了名的野猴子不是冲撞了他们正怀着小的的娘吗，哎哟那场面！宋家媳妇眼见着就疼的站不起来，肚子里那小的不是还未足月份呢？村里做过稳婆生过孩子的全被叫去了，两三个时辰都没出来，给小宋头急得哟...就在此时！宋家那老大，开口一句吉人自有天相，话音一落！就生了！母女平安！妙啊！”这是继宋家老三出生后一直被广为流传着的，她大哥的故事。
“是啊是啊就差把你讲成神喽！”当年宋家的俩小毛头时隔五年也长成了大半人高的混小子，“你还好意思讲我啊宋弈思！是谁当时只知道哭鼻子的！”坐在饭桌另一角的宋家老大，故事的主人翁，毫不犹豫地一句话怼了回去，肆意挥舞着手中的筷子，结果遭到了正坐在对面吃饭吃的青筋直冒的宋琨一记筷击：“小崽子给我好好拿筷子吃饭！”“哦......”被打击到的混世魔王好好地拿起了筷子戳着碗里蒸的软糯的白米饭，顺便还白了躲在一旁边吃边偷笑的宋奕思，作势，“听到没，爹叫你好好吃饭！”这边厢兄弟俩吵得不可开交，那边厢云娘笑吟吟地看着，软言好语地劝了宋琨孩子还小，时不时抬手给兄弟俩添点饭菜，又轻声细语地佯怒两句：“好了好了别闹了，都快吃饭吧，别又吃了冷食，仔细夜里闹肚子！”云娘怀里抱着刚满五岁的宋老三，小字绾思，生的玉雪可爱，和她娘亲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此时正握着木勺敲一口白瓷碗玩得正欢，明明是会说话的年纪可偏偏爱嚼些咿咿呀呀谁也听不懂的词句。勤俭持家的终究有些看不下去。轻轻抓了小妮子的手摇了摇头：“不可以的哦绾儿，会弄坏的。”娘亲是在竭尽全力教导孩子不要这么做，爹爹却笑嘻嘻地重新将被推远去的碗推回到孩子面前：“有什么关系嘛，任她玩！孩子嘛，坏了再拜托杂货的老王讨几只来！”宋绾思一下子笑开了脸，将还挂着汤水的勺子贴到宋琨脸上：“爹......爹好！爹爹......疼绾儿！”云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哭笑不得：“你瞧瞧你，刚刚还说孩子习惯得从小抓起，你待儿子闺女，差别这么大的？”“是啊爹爹你偏心！”宋奕思也叫了起来，很是不服的样子。“不服？那你明儿自个儿去向你钱叔解释怎么别人院里养的兔子长腿跑到你肚子里去的事情。”宋琨开口道，眼神也没离开过闺女。“没，我没不服，我挺满意的，是他！他不服！宋良玉抱怨爹偏心抱怨可久了！”宋良玉一听就火了，一巴掌招呼到宋奕思脸上，“宋奕思你要不要脸！你敢不敢把刚从我碗里偷走的肉还给我！吃我的还要污蔑我！”“你自个儿守不好肉还要怪我，我吐出来给你你接着？”“看我不把你脑袋拧下来和猪头肉挂在一起我就不姓宋了！”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