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不知从哪里给花容弄来一床被子,十分的柔软,花容梦见自己躺在了云端上,头上的软云擦过她的头发,让她有些痒,醒来看见九王坐在床头正在玩她的头发,迅速起身:“殿…殿下怎么来了?”

九王眉眼含笑,语气略带调侃:“我来看我的爱妃打算何时睁眼。”

花容小脸一红:“抱歉,臣妾起晚了。”

“让陆夏给你换衣吧,我们该走了。”九王说罢,随即起身离开。

清明的活动无非两件——祭祖和踏青。

人似乎是很容易遗忘的动物,上一秒还在青冢悲悯伤感,下一秒便能在草地上放飞自我。

为了满足伤感又悠闲的两大因素,陆夏机智的为花容选择了一套素色衣裙,上面暗纹排布,花容莲足踏出时便能看见光晕流转,一簇兰花从裙底至上盛开,就是袖口也有花纹滚边。

九王并非父母带大,四岁便被甩到黄土高坡上独自享受风吹日晒的九王与其他从小被父母奴仆呵护长大想奴仆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可怜的奇葩。

九王童年的悲剧,只因为先太子的巫蛊冤案,随着那场肆虐整个东宫的大火,先太子和先太子妃早已是尸骨无存。

花容坐在马车上看着旁边支着脑袋看窗外风景九王,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怜悯:刚出生就被抄家,直接被扔到死牢里让女囚奶大,连太阳长啥样都不知道好,不容易熬到三岁,等爷爷终于想起还有个孙子时,才一年老人家就翘了辫子,还被无良叔叔骗到鸟不生蛋的荒地,想想还很是个可怜的娃呢。

九王似乎感受到身后炙热的视线,眼珠子转到花容这边:“你那一脸同期的表情是什么鬼。”

花容马上看向天花板,瞪大着自己的桃花眼:“没……没有啊,臣妾在欣赏天花板。”

九王懒得拆穿花容的鬼话,岔开腿靠在了后座上。

“殿下?”花容试探到。

“怎么了?”

“咱们还要多久到呀。”

“快了。”

马车走了很久,驶过了百姓的公墓,几家大族的族地,来到荒凉的郊外。

两只孤坟,没有墓碑,就那样忽然而起,立在一马平川的黄云白草之上,鹤立鸡群、满目萧然。

花容怎么也没想到九王父母的衣冠冢竟如此简单,但她聪明的选择了缄口不言。乖乖跟着九王上香磕头。

九王起身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的广袖在晨风的鼓动之下呼呼作响,他的脸上没有了一贯的浅笑,带着飘忽的眼神,茕茕孑立。

花容忽然搞不清楚九王对他从未谋面的父母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如果在乎为何要让两位的衣冠冢如此寒酸,如果不在乎,他为何又如此难过……

“走吧。”九王的声音清远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无可奈何的孤寂,回头走去,留给花容一个单薄的背影。

到了马车旁,九王又回身扶自己屁股后面的花容上马车。他的嘴角又挂着往日习惯性的微笑,一席白衣衬得他依然是儒雅淡然、人畜无害。

明明不开心,明明不想亲近人,又为何一定要强撑呢。

花容鬼使神差的靠近刚嘴上马车的九王,伸出双手按住了九王嘴角的笑意:“不想笑就不要笑吧,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花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九王愣住了,他伸手拿下来花容的手,小手被温暖粗糙的大手包裹,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亲近。

原来九王的手比她大这么多。

“真不知道你胆子到底是大还是小。”

花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九王的问题,看着九王并不生气的模样,花容选择忽略自己刚刚的愚蠢动作,转移话题:“为何先太子和先太子妃的墓如此简单?”花容还是忍不住问了。

“没钱啊。”九王换上了吊儿郎当的表情

“……”看着九王笑得灿然,花容有些无奈的看着,这才是这人的本来面目吧。

九王一脸无所谓的道:“修那么好干什么?人死了又不能复生,那些白痴总喜欢在尸体的天灵盖儿上带个环形玉佩以为灵魂可以从此处通入起死回生,可这规矩承袭千年,你见着有谁又从死人堆里站起来?再多的权势和金玉也免不了闭眼的那天,死人都是一样的,你会在土里慢慢发臭、腐烂、化为泥土。坟上的行宫修再奢侈豪华死人也用不了,还要被那些盗墓贼惦记,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死法呢?”

花容听完后,惊讶的坐在就那一动不动,明明老先生和书上都不是怎么讲的,但她觉得九王说的好有道理,怎么办……

花容觉得自己有些消化不良。

九王被花容的表情萌到了,忍不住靠近色诱调戏小姑娘:“怎么?王妃不觉得吗?”

花容眨眨眼睛,楞楞点,然后一副我决定的样子,正经严肃道:“殿下说的很有道理,臣妾也这么觉得。”

花容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几丝俏皮,但又让人觉得她说的话无比认真,九王暗笑花容的傻气。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花容面前才有的轻浮语气:“王妃倒是会应和。”

花容见九王不信,表情又坚定了几分:“臣妾说的是真的,赤身而来、赤身而去,那些归于尘土的将军、文人几个是大墓傍身?才华和骨气才是真正能流芳百世的荣光和脸面。也许……留下什么比带走什么更为重要吧。”

花容回答的很认真,九王看着花容良久不语,花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抽出依然被九王握在大手里的手,扒在自己的脖子上:“让殿下笑话了。”

花容面容清丽柔和,笑意倩倩,初春的阳光泼在马车的车帘上,在花容白皙的脸颊上印出道道光驳,如同女神降临。

九王痴了。

“殿下?”

九王回神。

“哼~”傲娇转身,留给花容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

东城郊区没多久就到了,清明不少人回来踏青,一些百姓趁此机会摆了小摊子做生意,好生热闹。

这时候九王微服私巡的好处就出来了。这一代百姓聚集,鱼龙混杂,一向活的精致的达官显贵鲜少来这里找乐子。

九王给花容披上一件素色的披肩:“转转?”

“什么地方都行?”花容问。

“恩。”九王挨着花容身后,不给花容压力,又避免了流氓混混的靠近,时迁非常有眼见的退到几步之外,只要保证两人安全就行

“那去放风筝好了。”

“你是多喜欢风筝。”

“可清明节就是要放风筝啊~”

“你就不能有创意点?”

花容努嘴,也傲娇到:“不要!我要泯然众人矣。”

“句子不是你这么用的。”

九王嘴上虽然说着,但还是付钱给花容买了个风筝。

花容拿着风筝,不知道怎么,忽然觉得九王对自己好像好了很多,让她有些飘飘然。

她一向不会见好就收,给点阳光就灿烂才是花容本性。

当时迁拎着风筝,被花容使唤得沿着河边的草场跑的满头是汗的时候,才深刻意识到自己旁边这个长得跟风吹就倒的小姑娘是如何的两面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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