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的越来越早,昨夜做了一个怪诞惊悚的梦,内容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清醒的那瞬间,窒息感扼制着我的喉咙,我拼命汲取空气,让自己可以回到现实。梦里发生了什么呢?七点一刻,窗外的太阳已经开始慢慢爬升,金色的光破窗而入,连窗帘也无法阻挡它们前行,它们要唤醒这座城市,唤醒沉睡中的人。

我久久地坐在床上,你们查到哪一步呢?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你们都收到了吗,今天是我的休息日,我除了你们什么也不愿想,好像这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意思的事了,没有了,不是吗?

匡平在实验室里找到了林英玄,他正低着头摆弄着桌子上放着的化学试剂。“英玄,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林英玄看到是匡平,说道,“匡平,是你啊。”语气中透露出一种罕见的无精打采,“没有啊,我现在自己都一头雾水。”

“别这样啊,一向都是你给我们提供新的方向的,你要是气馁,我们可怎么办?”匡平笑着说。

“嗯。你来的正好,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帮我理理思路。我刚刚看完之前案件的材料,又去申请搬过来了之前的物证,但是啊,之前前辈们做的那些分析结果,看起来都没问题,也没啥新的线索。”

“农用杀虫剂呢?”

“分析结果出来了,是宜农公司出的一种农用杀虫剂,朱平平去查了,光是城西,就200多家商店有卖,估计可能发现线索的可能性不大了。”

“对了,你检查苏华山东西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不在了?”

“哈?”

“就是之前周海那个案子,和文印塔那个案子,嫌疑人不都从现场带走了一些东西,凶器,头皮。这次没有吗?我刚刚从李法医那边过来,死者身体上没有少什么东西。那么我就在想,嫌疑人会不会从死者身上带走什么东西。”

林英玄一下子挺直了身子,一边思考一边说,“我一直忙着在找嫌疑人留下的痕迹,你这么一说,我好想还真的没有仔细检查过少了些什么。来,匡平,帮我一下。”

两人开始翻起了证物袋。

“匡平,你说,我们能抓到他吗?什么指向他的线索都没有。”

“肯定可以,凡是有接触必留下痕迹,我们一定可以抓到他的。”

“重点就是,”林英玄放下手中的证物袋,“重点就是,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接触的痕迹啊。我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按理说,我要在这些证物上找线索,指向嫌疑人的线索,但是我反反复复检查过了,我找不到啊。”他叹了口气,“马上高淼老师要休假回来了,到时候我会把物证都交给她,让她再帮忙看看。”

“怎么了,气馁啦?”匡平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们都在努力不是吗,去查找凶手。这种案子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别操心太多。你的工作对我们帮助很大,不然程队也不会点名让你来协助我们调查。是嫌疑人,他太细致了,不过再细致也会留下痕迹不是吗,不是物理上的,也会留下他的行为模式和心理模式不是吗?”说到这,匡平想起了林染,她似乎每一次分析,在没有物理证物的基础上,都会从其他方向来分析,塑造一个虚拟的没有脸的形象出来。

“嗯。不过你看这衣服,袜子,鞋,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轮椅也有,还有手表和装着病历本和社保卡的塑料袋,能缺什么呢?”林英玄说道。

的确,并没有什么东西明显的失踪了。嫌疑人无论是留下线索还是带走现场的物品,都是以最显著的方式带走的,这次是什么呢?

“哎,还好现在的病历本可以机打,要是医生手写,怕是看都看不懂。”林英玄翻着病例本。“我看看。”匡平接过病历本,里面还夹着医院的发票,案发两天前,医院开的药。“药呢?”

“唉?”

“你看完病,如果不回家,药是不是和病历本什么的装在一起?医院当时程队检查过了,没有私人物品了,桌子上也没有药,他身上也没有,苏菁也不会把药带回家,那么,药呢?”

林英玄揉了揉自己的头顶,“药呢?嫌疑人拿走了?怎么确认呢,难道等下一次,再在现场找吗?”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哎,匡平,你也在这啊。”朱平平的声音从背后出现。

“正好,你们俩都在,我盯着一天的电脑了,办公室里人都出去了,我只好上来找眩晕同学说说话。对了,匡平,你给我那几条街的监控,我都看完了,毫无悬念,没有找了一丝一毫的线索。嘿嘿,我尽力了,眼睛都要瞎了。还有,眩晕,宜农的农用杀虫剂,根本查不下去,太多购买记录是现金了,打电话过去问基本上店内也没有监控。我是绝望了。你们呢?”

“得得得,我这刚刚鼓励好英玄,你又来泼冷水。”匡平说道,他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新信息,“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吃饱了再接着查。”

“好啊,好啊,眩晕同学,快去换衣服。”

“哦,好。”林英玄收起证物,起身去换衣服。

“对了,朱平平,之前程队让查了林染的资料,你这还有吗,发我一份呗。”

“林染?干啥?她不是和这案子没啥关系吗,为什么这时候想看啊?”

匡平没有回答,朱平平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等下传你一份吧,程队不是说了吗,这几个案子都没有结,资料要留着,应该还没有删。”

“谢谢了。”

朱平平摇摇头,真是现在真的要从最开始重新查了吗,连排除嫌疑的林染都要被重新核查一遍,看样子大家都被这个嫌疑人搞得昏天黑地了。

车子在十字路口被红灯拦下,王逸寒靠在椅背上,回想着林染的简讯。如果真如林染推测的,嫌疑人在扮演着救赎的角色,那么接下来他还会找寻新的受害人,因为在他的观念里,他在做一件美好的事,更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了。还有一点让他在意的是,林染提到要查他,虽然当时自己表现的尽可能冷静了,但如果林染真的动用海城的关系查自己,怕是不久就会暴露了。他也没想到,林染提前出来了,更没有想到,在江芡就遇见了她。在天河草原见到她时,他坚信这个案子和她有关,希望把她关回监狱,但是他不能由着自己的冲动去污蔑她。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他必定会去找林染要一个结果,问问她,四年前死她枪下的吴幽田,能不能瞑目。

王逸寒稳定了下情绪,今天是他第一次和林染说话,以后不可避免还要见面,一定要沉着应对,不能够再给她发现破绽的机会了。他发动了车子,向家里驶去。

林染从放空中回过神来,天空已经被染黑了,她拿起手机,离开咖啡馆回酒店,手里还拿着她给安娜带的小蛋糕。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出来了,现在的蛋糕这么精致,让她很是喜欢。回到酒店,安娜还没有睡,看到林染带来的小蛋糕,她故作生气地说道,“染染,你太坏了,大晚上让我吃甜品,我可是要保持身材的啊。我去煮茶,我们一起吃,要变胖就一起变胖。”

不久,安娜就端着精致的小茶具,回到了沙发,林染很喜欢看安娜煮茶倒茶,安娜终究是与她不一样的人呐,像她这种人,怕是没有这般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以前的她,寄情于工作,现在的她,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也许,安娜这种生活方式也不错。

“你今天去哪啦,一整天没见你人。我只好在健身房和其他老太太聊天,还看到很多年轻小伙子在锻炼哦。”安娜打趣道。

“早上有朋友打电话给我,有点急事,处理了以后,就在咖啡馆里发呆。安娜。”

“别说对不起啦,你看我现在一眼就可以看出你要说什么。这块蛋糕我就当做道歉礼物收下了,不过不够哦染染,你要陪我去博物馆的,退票可是有手续费的,我要你陪我去博物馆,来赔偿我。怎么样?”

“谢谢你,安娜。”

“说什么谢谢啊,要留下来等你也是我自己愿意的,要是我什么时候不想等你了,我可能随时就消失了哦。”

“你可不能就这么消失了,那我会很孤单的。”

“放心,我和你开玩笑的。”

“安娜,有什么电影吗,我们一起看吧。”

“好啊,我电脑里有好多老电影,你介意看老电影吗,都差不多和我一样老的那种。”

林染笑着摇摇头。她知道窗外还有无数的人,在发生无数的故事,但是今晚她不想再去想了,她已经尽力了,就让这个社会按照它无数的转动的小齿轮推动着前行吧。

程海坐在办公室里,天已经黑了,他听完了大家的汇报,基本上没有什么进展。他不禁在想,什么时候才能阻止嫌疑人再犯案。自从被调到江芡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这么复杂的案件,下午领导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了一下午的话,问他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个案子,将嫌疑人捉拿归案。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就等着嫌疑人什么时候失误,留下线索,而这就意味了,需要嫌疑人再度犯案,甚至不止一次的犯案。他看着窗外,路灯下熙熙攘攘的车辆,每一辆车里,都有为生活奔劳的人,都在往家里那一星灯火奔去,而这里面,就藏着嫌疑人,和他的目标。天已经黑了,希望今晚,平安。他离开领导办公室的时候,认认真真的说道,我们会抓住他的,会的。

第二天,程海一早走进办公室,就察觉到整个办公室的氛围,很消极,很压抑。他拍了拍桌子,“各位,早啊,又是新的一天。今天还是我们要找我们的老朋友——神秘人的一天。打起精神来,我们不会输的。”

程海接了个电话后,“王逸寒,你跟老赵去一下苏菁家里,他老公孙奇说苏柘过去了,我让他拖住了,你们现在过去。”

“那个,程队,苏柘这条线,还要跟吗?”老赵代表大家问道。

“你们现在手上还有别的和案子有关的线索没有查完的吗?有吗?没有,就去跟,我们要比嫌疑人更了解受害者的情况,如果受害者真的是和嫌疑人有过接触,并且取得嫌疑人的信任,我们就要每一个方面都仔仔细细查一遍,包括是不是通过他儿子有过接触。还有,你俩,既然现在认为受害者和嫌疑人有过接触,苏菁和孙奇也再问一遍。”

“是,我们现在就去。”

程海已经把会议室的白板搬到了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他就坐在空着的办公桌上,看着白板上的信息。

“程队,查到一个人符合我们的条件。高文梅,第三人民医院的医生,就在苏华山病房那一层值过班,她老公是天河草原的安保人员,有夜班轮值,在医院上班,有可能能够进出天河草原。”朱平平激动地站了起来。

“看,不要那么沮丧吗。匡平,收拾一下,准备走。”

“是。”

还没有到苏菁家门口,就听见了家里的吵架声。老赵和王逸寒赶忙跑了上去,苏菁的先生孙奇开的门。孙奇看起来刚刚发过火,看到两人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让两人进屋。苏菁和苏柘站在客厅的两边,苏菁满脸的震惊,应该是不知道孙奇偷偷喊来了警察,苏柘则是满脸不解。

“警察先生,你们怎么过来了?”苏菁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怒目盯着孙奇。

“我请他们来的,他们还有话要问。”孙奇话没落音,苏柘嚷道:“怎么的,现在警察连家里事都管了?我在和我姐说话,还把警察喊来了?”

“你好,苏先生。我们是调查您父亲案件的警察,想问你几个问题,前几天联系您一直联系不上。今天既然您在,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说话吧。”老赵笑着说道。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事和我没关系哈。我今天就是来找我姐的,我们一家人好好聊聊天,你们方便的话先回去吧,你们管不到这事。”苏柘说话的语气透露着不耐烦。

“什么聊天的,你是来逼死你姐的,你爸没了,你现在就开始缠着你姐了,警察是我喊来的,你要是心里没有鬼,几个问题都不敢回答吗?”孙奇不再压抑自己,扯着嗓子嚷道。

“坐下来。小伙子。”老赵坐下来后,招手示意苏柘过来。王逸寒也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看到苏柘一脸气愤的站着不动,他冷冷地说,“苏柘,不怕告诉你,你现在是我们第一而且唯一的嫌疑人,我们怀疑你杀害了你父亲苏华山,你要么老老实实坐下来回答问题,要么现在走,我们会对你实施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在江芡,你是跑不掉的。迟早你都是要坐在我们面前回答问题的。你自己想一想。”

“我没有杀人,你们在说什么?那是我爸啊,我怎么可能杀他!”苏柘有些激动。

“别激动嘛,坐,不是你干的,跟我们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嘛?坐下来,慢慢说。早点说完你不就早点摆脱我们了吗?”老赵依旧笑着招呼苏柘。苏柘犹豫了一会,在沙发上坐下。老赵给苏菁和孙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回避一下,两人便点点头,回到了房间。

“苏柘,今年31岁,职业,嗯,无业游民?”老赵笑呵呵地问。

“嗯。”苏柘低头闷声应了一句。

“你父亲去世前的那个下午,你去医院见了他?”

苏柘点点头。

“你要相信,今天我们过来,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不是你做的,和我们讲清楚,我们也好排除你的嫌疑,再去找真正的嫌疑人。”老赵收起了笑呵呵的表情,认真地说道。

苏柘深深呼出一口气,软下了防御的刺,说道,“你们真的觉得老头是被人,嗯,杀死的吗?”

“目前还不能排除这个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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