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易服而出,并未携宫内侍卫护驾。如今车驾旁也只有一驱赶马车充作车夫的老内监,斜坐在轿厢前头连接板上身上会些拳脚功夫的小内监,以及两位长秋宫的侍女。倘若恶徒直冲着马车而来,她今日必定要受大惊吓了。

侍女及内监皆回身欲护主,昭阳却愣了一下神,盯着那捂着肩膀正撑地起身的伤者。

那受伤的武生也如有感应,迅捷转头往马车的方向看来。

“啪!”

昭阳猛地退回位子上,原本由她亲手掀开的车帘子便打落在门框上。

她不喜欢那个人的眼睛,苍黑色,无光亮点,麻木空洞,像是极目所见皆是死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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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本就跟着桓皇后及太后学规矩,难得有空闲出宫一趟,从裴家告辞后往金颜轩去,门前目睹一场朗朗乾坤下的凶恶伤人案,直至招来金吾卫办差,虽说算不得惊心动魄,可对于自幼长于宁和宣室的女孩子而言,已经是一次不平凡的遭遇。

昭阳虽前世经历那一场血雨腥风的叛军破宫禁之事,然到底也不是长期浸润在这种刀光剑影讨生活的日子里。直至下了马车步行往重华门去时,她仍是觉得心脏咚咚跳得飞快。

尚未来得及瞧见重华门的飞檐雕文,她就被身形圆润的内监高福挡下了。

高福是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面容慈眉善目,看着是好说话的。

“昭阳公主,皇上差您即刻过去一趟呢。”

“父皇要见我?”

倒是怪不得昭阳面露惊讶,平日里皇帝并不爱见后宫里头养着的公主。昭阳小时候倒是受了格外的恩赐,半大的年纪里破天荒享受了许多宽和纵容的父爱,由此生出一颗孺慕心肠。

可像平姚公主、鹿拾公主等,并没有这样的好福气。半年里最多能有一两次亲自去跟前请安的机会。也只有在请安的场合下,皇帝才会不咸不淡过问两句近况,说是关心,实际不过是走个过场,略略表达一下为父的责任而已。

待昭阳长到十一二岁的年纪,待遇也落得和几位异母姐姐们一样了。

这也是为何今日听高福公公说,皇帝欲见她,她才如此讶异。

“奴才也只得了传话的口谕。殿下去了便知。”

高福公公引着昭阳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可是不该昭阳这样已及笄的公主该踏足的地方。后宫女眷不得干政。这是早初就订立的规矩。小时候皇帝开恩,允准她在御书房里跟着夫子念过一阵子书。可那也不过短短几月而已,待开蒙过后就还是按着规矩在长秋宫设了书院,专门延请学识渊博的女夫子教授课业。

今日往御书房而来,实属多年之后的第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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