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呆头鹅连连点头。

丫头狐疑说道:“公子自三年前家遭大祸后,国公府被抄家灭口,仅留公子一根独苗,嫣然就再也不曾见公子笑过,平日里最是谨慎守礼,话都很少说,就是怕出了什么纰漏,被老贼抓住把柄,不知道过的有多辛苦。公子今日,今日性子跳脱了许多……”

赵剑也附和道:“是啊,少主两年前见那大贼连天王都能弑杀了(注1),就把府里上上下下二百多口的身契全部烧了,遣散了去。属下和嫣然自愿留下,日夜伴着少主,何曾看过您开怀过?”

赵开细细想着过去的言行,确实有点战战兢兢的老年老成,不禁哑然失笑,瞪了他们一眼,说道:

“你们才是话多!本公子侥幸逃脱一命,可不想这么活了,大违少年人本性啊!何况……”

嫣然正在点头,见公子停口不语,连忙追问:“何况什么?”

赵开兀自沉吟,转首向赵剑问道:“赵叔,假设我是个痴傻之人,或者愚蠢荒唐之徒,你觉得还会中毒么?”

赵剑是百战余生的亲卫将军,马上就领悟过来,说道:“自然不到一成可能,主公生前威震全军,许多将军对主公之冤也是颇多同情,那大贼为了笼络军中支持,只要少主没给他带来威胁,应该会轻轻放过。”

嫣然也明白过来,抢声道:“原来如此!偏偏公子才十二岁,就因为明经知礼、能出诗文,被士林赞誉,连主上都宣您入宫在麟趾殿侍读,谁不夸赵家郎君前程远大,那老贼恐怕就因此耐不住了!”

赵开抚掌笑道:“聪明!所以从今往后,本公子要做那纨绔子弟,不学无术、跑马拦街、调戏……”

说着,故意看了谢嫣然一眼,嘿嘿咧嘴。

嫣然拉着赵开被子不依。

赵开玩笑一下,便止住笑,肃然说道:“我原本想着不要连累家臣,才遣散你们,但也可能因此府中再无细作,也是招致我被下毒的原因之一。”

嫣然听不懂,问道:“我们府中连人都没有了,还有甚威胁,怎么还招惹老贼了?”

“老贼只听得我夸名,却不知我日常谋算,自然心底不安。有那闻风心急的、逢迎拍马的,都有可能出手试探。”

赵开揉揉额头,这个肉身实在弱小,还有余毒未消,特别容易累。

赵剑追问道:“那如何是好?属下招贴出来,再进几人入府。”

赵开摇头,说:“无须做如此痕迹明显的事情,那老狐狸比我们更懂阴谋诡计,我们要做的,是发于本性使然,这样才能取信于人。”

赵剑和嫣然似懂非懂,各自琢磨。

赵剑只觉得,少主要逼着自己去做纨绔,大违本性,甚是辛苦!眼里看着赵开,便有了一丝同情和愤慨;

嫣然却想着,公子要做纨绔,真要调戏良家娘子,会调戏我么?脸上便红扑扑的,拿眼偷偷的观瞧赵开,又羞又喜。

赵开心底暗赞自己机智,这等换了主人的事情,也能圆的如此顺当。以后自可率性而为,做出什么与之前不同的举动,也解释的通。

赵开咳嗽一声,对这赵剑问道:“赵叔,府里有何收益,进项如何?”

赵剑看向谢嫣然。丫头咯咯一笑,说道:“公子问我才是呀,我才是真正的内府管家,钱财一向归我管着的。”

原来赵剑常在军中护卫楚国公赵贵,不识得几个字,邙山之战中,脚踝受了伤,再也无法用力,便被赵贵收入国公府做了家将。赵开是赵贵老来得子,从小就是赵剑抱大的。

赵开笑道:“赵叔一身管家服饰,我老是恍惚。以后你无须遮掩,就穿家将皮甲好了,继续做我护卫。”

嫣然拍手道:“赵伯穿甲可威风呢!”

赵剑一阵激动,却迟疑道:“我们突然大改门风,没有什么不妥吗?”

赵开不答,问嫣然:“那你说一下大项。”

谢嫣然苦笑一下,说道:“公子是罪臣之后,已无爵位,自然也无封赏。当前唯一常规进项,就是龙首塬的二百亩私田,每年都由佃户送来一些收益,却也不多,大约一万枚五铢钱,折合白银一百两。其他府邸贵戚接济的,偶然也有些,不好统计。”

赵开对当前物价全无印象,之前必然从未关心过,不免迟疑问道:“日常用度,够吗?”

谢嫣然笑嘻嘻的道:“就我们三人吃喝,自然是够的。只是车马出行,随手赏赐之类,恐怕您这个纨绔公子出不了手,还不够您一天糟践的。”

赵开惨叫一声:纨绔大计,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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