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盟独坐堂屋当间背靠后墙的条几前,木雕泥塑般的动也不动。
房间里收拾得干净整洁,纤尘不染,完全不似当日温润白佳伦上门家访时候的情景;几道或粗或细的光柱透过房顶破洞略显倾斜的照射脚前,说明时间已将正午;房门背后则掩藏着一个硕大的纸箱,纸箱里装满了烟盒、酒瓶、快餐面盒、矿泉水瓶等各种垃圾破烂。
二盟,二盟兄弟——
有人站在院门外面大声喊叫,然而王二盟并不回应,只是略微仰头,目光定定的望向条几正中摆放着的母亲遗像。
喊叫的人是鸡娃鸭蛋等六名孩童的父母。
因为王二盟在鸡娃鸭蛋等六名孩童集体中毒后半道杀出力挽狂澜,更因为王二盟在将鸡娃鸭蛋等六名孩童送医过程中把车速加到最高,导致两手被风割出十多道血口,所以鸡娃鸭蛋等六名孩童的父母万分感激,专门购买了礼品前来登门表示谢意。
然而两天以来王二盟始终闭门不出,对于鸡娃鸭蛋等六名孩童和他们父母站在院门外面的轮流喊叫更是置若罔闻。
二盟哥哥——鸡娃叫道。
二盟哥哥——鸭蛋叫道。
二盟哥哥——其余的孩童叫道。
他们的父母大声呵斥着:混蛋,叫二盟叔叔!
二盟叔叔!所有的孩童立刻改口叫道。
王二盟双目望着母亲的遗像,依旧木雕泥塑般的动也不动。
院门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声音:二盟兄弟,我们知道你在家里;你不肯开门也就算了,我们下午再来。不管如何,我们一定要表达我们对你的心意!
院门外面终于安静下来,王二盟轻轻的舒了口气,多年前的那幕场景再次历历在目的浮现在了眼前:
二盟,你决心要从事这个行业,连娘的话也不肯听从了吗?母亲仰面躺于堂屋东间的床上,虽有泪水从眼角隐隐浸出,但语气却极其冰冷。
母亲的爷爷也就是姥爷的父亲在旧社会里做过私塾先生,思想古板、行事守旧的家风一代代的传承下来,这既塑造了母亲坚强刚毅的性格,当然也形成了母亲刻板封闭的思想;正因如此,在父亲去世之后,母亲才能够坚决不肯改嫁且历尽艰难困苦终将王二盟抚养成人。
王二盟明知道从道理上来说不应该违拗母亲,因为毕竟是母亲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抚养长大,一滴汗一滴泪的供他上学,可从感情上来说却又不得不违拗母亲;因为他太热爱这个行业了,他认为自己终将在这个行业里大有作为,而且也更重要的是,有一份甜蜜美好的爱情正在前面等待着他去收获……
可是,这份行业正与母亲陈旧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冲突。
是听从母亲的劝告忍痛告别这个行业,还是背离母亲的意愿继续投身这个行业?王二盟已经在脑海里整整斗争了两天两夜。
妈,我决心要从事这个行业!王二盟嗓音干涩的答道,声音低得只有他和母亲能够听见。
晦暗沉郁的房间里,王二盟和母亲的目光交错着碰撞着;初始时候,母亲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和狂躁的火花,然而很快就变为绝望和委屈的光色了。
王二盟心里清楚,母亲在那一刻是想哭的,但以母亲坚毅刚强的性格,她是决不会在任何人哪怕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掉泪的。母亲没有掉泪,王二盟却在心里默默的淌下了眼泪。
母亲艰难的将脸转过去,朝向了墙。
二盟,你决心要从事这个行业,连娘的话也不肯听从了吗?
妈,我决心要从事这个行业!
母子之间,又将刚才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接下来房内鸦雀无声,静寂得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许久,母亲再次说话了,语气极其决绝:儿大不由娘,翅膀硬了就该飞出窝了。做父母的也就只能给儿女指指路罢了,难道还能陪着走一辈子吗?
妈……王二盟嗓音哽咽的叫道。
母亲的语气更加决绝: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妈,我走了,不混个出人头地绝不回来见你!王二盟赌气跪下,冲母亲的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便背起一个蛇皮塑袋,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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