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十八少妇弃幼子,六十年后终团圆
出了松林,向上走是新的玉皇庙。是这里成为旅游区时新盖的,金碧辉煌。朝下一拐,是个破旧的小院,这是原来的玉皇庙。院墙已经坍塌,是不足一人高的乱石堆。庙门处的石墙还高些,让人一眼便看出这个地方是大门,可是连门框也没有。门是用树枝编成的栅栏门,一推就开了。院里院外路上的积雪已经清扫。院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石头香炉,两边还有残破的钟楼、鼓楼。钟和鼓都没有了,只是些大的石块堆放在那里,已经没有了楼塔的模样。东西侧殿已经坍塌,是一堆石头。正殿还在,墙皮斑驳,石缝参差。屋顶上衰草一片,给人一种岌岌可危之感。唯一让人精神振奋的是正殿门前的两棵参天的柏树,笔直的干,粗壮有力,直插蓝天。树干上被砍过的伤疤已是苔痕斑斑。
穿过正殿和西侧殿之间的小路,来到了后院。说是后院,其实是一片田地。长方形,大约有五六分的样子。地的北边有一个圆形的茅草房。墙是土坯的,烟囱里还冒着烟。房前有一架辘轳井。
山木老人喊起来:“自然和尚,自然和尚,老哥带着闺女来给你拜年了!”
木板门开了,出来一个身穿棉布袍的清瘦的和尚。只见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别念佛了,我给你介绍。”山木老人拉过大安对和尚说:“这是我刚认的闺女,叫大安。闺女给我包了饺子,炒了菜。我没有忘记老朋友,让你也来享享女儿福。可是有一条,不准和我抢闺女,否则翻脸,朋友也没得做!”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和尚一个劲儿地打拱念佛,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安上前,双手合十,弯腰下拜,道一声:“师傅好,打扰了。”
“叫什么师傅,叫他自然和尚就是了!”山木老人嚷。
和尚不理他,客气地请大安进屋。大安打量一下屋内:这房子从外面看还比较大,一进来就感觉小了。一是土坯墙比较厚,二是屋子中央是个两个人都合拢不过来的土坯柱子。柱子比周圈的土坯墙高出一米半的样子,之间搭放木头,粗粗细细,排列紧密。木头的缝隙间有黄土露出,有几个地方已经腐烂。泥土上面自然是铺着厚厚的黄草了。正对着房门,一个土炕占据屋内一半的面积。左边堆积着木柴,右边算是厨房,炕的灶口边还有个小炉子,炉子边有一个没有门的粗笨木厨,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有些鼓鼓囊囊的袋子,不知里面装些什么。一个矮粗的木桩作案板,一个木墩作板凳。一个小方桌在炕上,摆着些茶具。
老人也不理和尚,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进门就上炕坐在了饭桌旁,吩咐大安把带来的东西摆在桌子上,拿出酒,说:“老弟,今天咱哥俩好好喝一杯。多少年了,终于找回了做人的感觉。不再只和鸟兽虫鱼说话,不再只和花草树木、风霜雨雪打交道。有人可以说说知心话,有人惦记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的感觉真好!终于感觉自己是个人了!不是野人,不是鬼,也不是神仙!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来,干一个!”
和尚端起酒杯,说了一句:“我佛慈悲,我也沾沾你的人气,享受一回人间乐趣。”一仰脖,一杯酒下肚,抄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边吃边喝边赞不绝口。
山木老人停了下来,关切地望着和尚,说:“老弟,老哥知道每年的今天你都不痛快。别怪哥不顾及你的感受。三四十年了,哥头一回这么高兴,也想让你高兴高兴。”
“高兴,真的很高兴!今天是我的生日呢!我怎么能不高兴呢!来,再干一个!”和尚自斟自饮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山木老人对大安说,和尚是老和尚在六十年前的今天被人遗弃在庙里的。当时他肚子上还有一节脐带没有脱落,正哇哇大哭着抗争着自己的命运。老和尚收养了他。他十八岁的时候,也就是一九六六年,师傅执意要他去寻找亲生父母。他就下山了,走访这方圆几百里的山里山外的人家,寻访自己的亲生父母。他说他并不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只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把他扔掉。他找了十年。这十年中,不是他被别人骗,就是别人把他当作骗子。其中他在一家呆了五年,一开始这家人认了他这个儿子,说那时家里穷,养不起他才把他扔到庙外,希望有好人家收留他。他原谅了他们,拼命的劳作,想让家里的日过得好一点。他的勤劳能干和英俊的外貌,吸引了很多姑娘,来提亲的人很多。可不管哪家提亲,彩礼是少不了的。这家人还是赶走了他,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过儿子。没有人敢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他只好回到了山里。山木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的大小伙子了,正在破败的庙里徘徊。互相认识,说明情况后,和尚决定留下来。老和尚已经去世,庙已经破烂不堪,他们两个就费了好大的力气盖了这间草房。这些年他们两个相依相伴走到了现在。
“我虽然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可我享受过父母的爱,有一段幸福美好的时光,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什么也没有经历过。老和尚把他当作小和尚来培养的,念经、打坐、劳作,枯燥无味。虽然回来后依然当和尚,可心里有始终打不开的结,自然不能洒脱安然。苦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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