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二十九年,冬。

历记所记,昼岚长公主大婚。

驸马,白氏,右相之子。

举国之庆。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锵锵。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午后斜阳穿过窗棂照在她侧颊,显出一股活泼明亮的气息来,睫毛长长的,就像两只蝴蝶停在了眼睑上,展翅欲飞。

日光从她头顶倾泻而下,明丽如瀑布。

然而她站在灿烂炽热的阳光里,手心却有一丝冰冷的寒意,如同一把虚无的剑握在掌心,无论她松手或者握紧,都永远不会消失。

如同那一片看不见的世界,如影随形。

素和亦岚的计划,终于是要开始了么?

但真的不知道,嫁给白鸣筝究竟是开始,还是结束。

其实亦岚也不是个坏人,她也从未想过要之任何人于死地。

无非是想替她父亲,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她没有朋友,虽然偶尔跟阿暖拌嘴,挑拨缱云的关系,但真正的,她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她们的朋友罢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这次婚礼声势浩大,算是举国之庆贺了。这也毕竟是裕帝登基这么多年来,除了封娄归为后之外的一件举国之事了。

宫侍们正服侍着素和亦岚穿戴梳洗——此刻正在给她一层层地将头发盘上去,准备用簪子定住。

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

澈明亮的眼睛,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嫩的皮肤透出淡淡粉红,薄薄的双唇像玫瑰花瓣般鲜嫩欲滴,长长的头发盘起,却又剩下一丝头发增添妩媚。

一袭红色嫁衣映着她桃花般的容颜,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的的光彩。

红唇皓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动人的娇媚。

白皙的皮肤如月光般皎洁,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

头戴的凤冠和身上点缀的明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好像十五是满街的花灯。

鞭炮一连串地炸响,三道茶喝过,火把点起,宾客里已经开始有人唱歌,催促着新人出场。

瑟儿端了金盆进来,拧了一个手巾把子,道:“公主快擦擦手,外面催呢。”

吉日一到,不再是简单的梳妆,而是一大群婢女前来,手中端着喜盘,笑盈盈的向她走来。亦岚有些恍若,但确实这份思念在今日也将成熟了,她端坐在梳妆阁前,不语,任凭脸上的笑意影影若若。

深深吸了一口气——红盖头垂下来掩住视线的最后一瞬间,通过打开的门,她看到外面的走廊深而长,宛如通向不可知的未来。

她不该多想,凤冠霞帔都已着上,各种饰物都已备好,门外有孩童们的欢闹,有下人们交错忙碌的身影,一切都有喜庆的味道。

白鸣筝骑上高头大马,英俊的脸映出笑意,胸前的红花迎风飘扬,舞动着耀眼的红色。路边行人为他带来的是一阵阵笑声和祝愿,但也有人在稀稀疏疏的议论着郡主何在!

他昂首向前,将内心的深情埋藏在心中,眼前的方向就是他走了多年的路。

一进府内,早有侍从前报,白鸣筝下了马,喜服挡不住一身朗气,风吹寒意却若他的春风含笑,迎面正堂。

她早闻马嘶鸣声,前去勘察的侍女来报更让她放了心,她还是怕素和缱云会来闹着一出。

她被搀着上了轿,一霎那,她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隔着喜布,她看不清他的脸。

数十里的红妆,来往之人从街头到巷尾,井然有序,路旁浦撒着眷数不尽的玫瑰花瓣,寒风卷着花瓣的清香,刺得人昏天黑的,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上无数的红绸带,一直从朱雀大街延续到王府来。

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禁军,涌动的人群涌的络绎不绝,比肩接踵,个个伸头探脑的去观望这个华丽的婚礼。

马队面庄重走着四象,象、脖、胸四肢拴着串串铃铛,发悦耳声响。

素和亦岚的嫁衣上绣著金灿灿振翅欲飞的凤凰,缀满珠玉的凤冠流苏若隐若显遮住她英秀的容颜。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一路鞭炮齐鸣,鼓乐齐吹。

踢轿门,踏瓦片,阿婧接过沈绛递上的红绸,“吉时到,大开四方门,迎新入楼。”

外面唢呐锣鼓声音盈天,伴随着一波比一波更高的歌唱声。

“新人迈步,步生金莲,雍登大堂,富贵年长”

亦岚由瑟儿和白鸣筝搀扶着,在周围举高欢呼的言语中,进了白家大门,面对白近枫,进行跪拜之礼。

眼前是一对蟠龙飞凤的红烛,静静燃烧。

三道茶已经开始了,大家也开始喝起了酒。

她被欢呼声震得耳鸣,心里不由得惊讶于到底来了多少贺客。

只是在这个日子里,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娄归履行了对缱云的承诺,在长公主大婚之日,放她出大理寺——

宫中的人早在很久之前就送来拜帖,说是世家权贵都会参加长公主的大婚庆典,就连梁渝使者也会参加,希望阿暖能够出面。

但是阿暖,除了在公主府弹弹琴、听听曲,就——哪儿也不想去!

“公主,长公主大婚,皇子世家都在,您......”缨宁给阿暖端来刚煮好的茶,看着她逗趣着笼中的鸟,悠闲的样子有些担心。毕竟长公主的婚事也是裕帝看中的事情,就连梁渝的人都在,她毕竟是皇族的五公主,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她成她的婚,我做我的事,互不相碍!”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忽然若有所思,“如今这般风风光光,后面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白鸣筝,毕竟喜欢的是缱云,若非逼婚,怎么会娶了她。”

阿暖知道这背后一切的事情,只是很多时候,自己都不能插手帮助任何一方。她跟白家没交情、跟素和亦岚更是有恩怨、就凭跟缱云的朋友之情,也要好好替她考虑。

白家,真的不值得!

她坐在窗前,对着庭中景色出了一回神,仅仅片刻,却听到了门外急促的脚步声。难得一刻的宁静被打破,阿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之时,便看见了几个站在门槛外惴惴不安的下人们。

虽然是一脸焦急,但知道阿暖的脾气,不敢随便开口叫嚷,只好在外面等着。

“何事?”阿暖低了眉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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