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回江都,七日之期很快就到了。宿雨带着账本,来向承恩汇报自己的成果。“这七日,我把这几本账本核算了一下,我不太懂假账是怎么做的,就只是把入账总数和出账总数算了一下。去年一年入账三万四千五十六两,支出一万三千八十七两。不过近两年虽然每年收益都在增加,原料费用和耗损却增加的更多,导致净收益一直下滑。可是我实在没看出他在何处动的手脚。”承恩一直在认真的听着,见宿雨停下才缓缓道“你能看出这个也算没白看,账目算得也还算准确,七日看完也不算慢。那你觉得布庄将来怎样做会取得更大的收益?”

宿雨早有准备,略一思索便道“我们布庄主要经营的是丝绸,虽然卖价高,造价也高。丝绸由桑经蚕制成,富人穿之以显示身价尊贵。可是如今丝绸铺子比比皆是,也没什么稀奇。若是我们能织出质量好卖相佳的布,说不定反而能卖个好价钱。而且棉花喜热,桑树喜阴,以江都的温度,更适合棉花生长,且造价要低得多。当然,具体是否可行我也不太了解,一切只是我的设想而以。”承恩嘴角浮起了笑意“夫人好才智,假以时日,不会比我差。”

宿雨抿着唇笑道“夫君莫要取笑我这个门外汉了,你再取笑,我真真是要羞死了。”承恩起身把宿雨揽到怀中道“我说真的,并不是取笑你,那你就照着你的规划管理布庄吧!”

宿雨眼睛一亮,喜道“夫君说的可当真!”承恩敲了一下她的头道“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宿雨双手揽住承恩的脖子,把头埋到承恩胸前,过了一会,又抬起头,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承恩问道“怎么了?”宿雨沉默了一会道“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我也不太懂。”

“说吧。”

“咱们家之前和朝廷立了十年的合约,如今也快到期了,日后就不要招惹朝廷了吧!”承恩正色道“你可知道,我们这些年丝绸主要的销路就是朝廷,而且也是因为我们承担了丝绸织造的任务,才有这么多人闻风而来,趋之若鹜。而且朝廷也有意将宋家布庄扩建为直属朝廷的织造局,这样子爹就可以入仕,做个正经的六品官员了,这样的买卖为何不做?”

宿雨吸了口气,镇定的说“这件事看起来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前提是国力富强,如今国家动荡,朝廷弃城而逃,经此一役,朝廷必然元气大伤。若接下来几年是丰年还好,若是灾年,朝廷继续横征暴敛,百姓不堪重负,出现动乱该如何是好?国库空虚,则取之于民,民怒,则掠之于商。若宋家变成织造局,与朝廷绑在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啊!”承恩玩味的看着宿雨良久,才温柔笑道“夫人真是生了一副玲珑心窍,虽为女子,目光却比男子还要长远,这些为夫都没有想到。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来日我得与父亲好好商议此事。”

宿雨浅浅笑着“我也只是想到哪就说到哪,夫君和父亲自有高见,我怎敢班门弄斧,一点愚见而已。”

三日后,宿雨正式接管了布庄的生意,大家虽然不愿在女子手下干活,但人人都知道宿雨是大少爷的爱妾,倒也不敢造次。可是有人却坐不住了,承孝的财路被大哥挡了,心中怨念,于是去挑唆陈氏。陈氏一听这事便跑去公婆那里告了状,宋老爷一听这些话,也气急了,吩咐下人把承恩和宿雨给叫了回来。

宿雨和承恩听闻父亲急着叫他们过去,心中也猜了八九不离十,遂匆匆赶回来。二人一进门,宋老爷就让他们跪下,二人跪在堂下,宋老爷拿拐杖指着承恩气道“你个不肖子,自从把这个女人带回家,整个人越发迷了心窍。之前长跪不起逼我给她个妾的名分,我允了,你说要补个明媒正娶,念在你身子弱我也答应了,你倒还得寸进尺了,把我们家产业都要给这个女人了!我今天不把她赶出去,明天你还不得把整个宋家都掏空了给她!来人啊,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

“爹,不要啊!”承恩喊到,然后拦在宿雨前面喝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手!”众人哪敢动承恩,都停在原地。

“反了你了,我还没死呢,这个家我说了算,把她赶出去!”

承恩狠狠瞪着他们,他们也没动,下人们不敢动,承恩转过身,对宋老爷道“爹,你听我跟你解释,自从二弟接管布庄生意,就一直想方设法套钱去吃喝嫖赌,对生意完全不上心。孩儿实在不忍家业被二弟毁掉,才不得已换了人。宿雨聪慧好学,对经商颇有天分,所以孩儿才把布庄交给她打理,绝非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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